鐵匠與銅釘

曾俊

小鎮上有位傳教士，每當人們去教堂做禮拜時，他總會不厭其煩地教導大家： 做人要誠實善良，不能像個魔鬼一樣陰險貪婪……久而久之，連小鎮上的小孩都會說了。

附近有位鐵匠，禮拜天不忙的話，他都會去教堂幫幫忙。但這個禮拜天他沒有去，因為一大早，店里就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客人身材矯健，身披黑袍，頭戴黑帽，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客人說要打一顆七寸銅釘。鐵匠十分意外，七寸銅釘，那不是釘棺材用的嗎？一顆肯定不夠啊。鐵匠雖滿懷疑惑卻不便多問，他轉身生起了火爐，一會兒工夫，遞給客人一顆金光閃閃的大銅釘。

客人滿意地把銅釘收進懷里，說道：“手藝不錯！出鎮二里外有個干涸的大池塘，池塘邊有七棵大柳樹，我在第一棵樹下埋了一枚金幣，麻煩你親自取一趟吧。”說完轉身就走了。

鐵匠半信半疑地來到池塘邊，在第一棵柳樹下果然挖到一枚金光閃閃的金幣，他簡直要驚呆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位神秘的黑衣客人又來了，開門見山地冷冷道：“今天勞煩你，再幫我打造一顆七寸銅釘。”

鐵匠心里疑慮重重，欲言又止，但還是答應了。當他再次把嶄新的銅釘交到黑衣人手中時，就像上次一樣，黑衣人滿意地把銅釘收進懷里，說道：“手藝不錯，出鎮二里外有個干涸的大池塘，池塘邊上有七棵大柳樹，我在第二棵樹下埋了一枚金幣，麻煩你親自取一趟吧。”說完轉身走了。

鐵匠拿著鐵鍬再次來到池塘邊，果然在第二棵柳樹下，他又挖到了一枚金幣。

鐵匠嘟囔了一句：“這純粹是惡作劇。”突然，他拿起鐵鍬，在第三棵樹下挖了起來，不出所料，挖了不到一尺深，他果然又挖到了一枚金幣。然后，他在第四棵、第五棵……直到第七棵樹下都挖到了金幣，他是既激動又納悶。

這夜，鐵匠輾轉難眠，憑感覺，他堅信那個黑衣人明天一定會來，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問個清楚。

但這次鐵匠錯了，從那之后黑衣人一直沒來過，鐵匠望穿秋水，連黑衣人的影子都沒看到。直到五天后，就是這個禮拜天，黑衣人終于來了。

還沒等鐵匠開口，那個黑衣人冷冷道：“這次我要打五顆七寸銅釘。”

鐵匠怔怔地看著黑衣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身生爐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屋里走出來，畢恭畢敬地把前四顆七寸銅釘一一遞過去，最后才把第五顆銅釘鄭重地交到黑衣人手中，剛要開口，黑衣人卻說話了。

“手藝不錯，出鎮二里外有個干涸的大池塘，池塘邊上有七棵大柳樹，我在第三棵、第四棵、第五棵、第六棵、第七棵樹下分別埋了一枚金幣，麻煩你親自取一趟吧。”說完又突然大笑起來道：“其實這次你不用跑了，我知道你早就拿走了，難道不是嗎？”

“你……你怎么知道？”鐵匠瞠目結舌地問道。

“你是不是還想知道我為什么要打造七顆銅釘，今天不是禮拜天嗎？一會兒你去教堂就什么都明白了。”黑衣人一邊說著，一邊大步流星地走了。

鐵匠想說的話一直沒有說出來，覺得太奇怪了。黑衣人一走，他就悄悄跟在后面，直到黑衣人走進了老傳教士的木屋里，他才停下腳來。突然，屋里傳來了說話聲……

是黑衣人的聲音：“傳教士，你輸了，還有什么話說？”

答話的是傳教士：“你是說鐵匠真的私自拿走了你五枚金幣？”

“如果不信，可以把他叫來問問。”屋里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應該是銅釘撞擊的聲音，黑衣人問：“十字架還沒準備好嗎？”

七寸銅釘、十字架？難道黑衣人因為我提前拿走了他五枚金幣，要把我釘在十字架上嗎？鐵匠聽到這嚇了一跳，腿一軟，跌倒在虛掩的門上。

黑衣人一見鐵匠，大聲笑道：“你來得正是時候，告訴傳教士，你是不是偷走了我五枚金幣？”此話一出，鐵匠更是嚇得全身哆嗦，一言不發。

突然，傳教士閉上了雙眼，緩緩伸開雙臂說道：“既然如此，就按約定把我釘在十字架上吧。”

鐵匠爬起來，壯起膽子問道：“為什么要把你釘在十字架上？什么約定？”

“還是我來說吧。”黑衣人大笑道，“你還記不記得這個糟老頭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什么嗎？那就是做人要誠實善良，不能像個魔鬼一樣陰險貪婪，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一個魔鬼。”黑衣人說著一掀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一副怪異的樣子。

鐵匠嚇了一跳，魔鬼接著說道：“由于傳教士每次都污蔑我，所以我找到他，和他打了個賭，我打賭人類比魔鬼還要陰險貪婪，如果傳教士輸了，我就把他釘在十字架上；如果我輸了，就從此消失在這個小鎮上，任他污蔑。”

鐵匠深深吸了口涼氣，問道：“為什么選中了我？”

魔鬼笑道：“是傳教士選中了你，他說你是個誠實善良的人，值得信任，所以我特意布下陷阱，你果然貪得無厭，一顆銅釘你就收了我一枚金幣不要緊，還私自挖走了我另外五枚金幣。”

“哈哈……”鐵匠突然大笑起來，“傳教士根本就沒有輸，真正輸的是你。”

魔鬼大吃一驚，問道：“你說什么？我輸了？”

“是的，難得傳教士如此信任我。你一開始就用陷阱引我上鉤，足以證明你的陰險，從你叫我打造第二顆銅釘開始，我就認為這是一個惡作劇，但我沒參透，就一直和你演了下去。傳教士除了教導我們要誠實善良，還告訴我們不義之財不可取。我從來就沒有要過你一枚金幣，你看看，是不是有一顆銅釘和別的不一樣？”

魔鬼取出那七顆銅釘，感覺是有一顆格外沉甸甸、亮閃閃，他癡癡癲癲道：“這怎么可能？”

鐵匠說：“其實，我最后交在你手上的那顆銅釘，是用七枚金幣打造而成的，當時本想和你說，只是你急著要走，沒有注意罷了。”

魔鬼羞愧難當，大叫一聲，化作一股青煙跑了。

“做人要誠實善良，不能像個魔鬼一樣陰險貪婪……”從此，傳教士這句口頭禪流傳得更遠了，還多了個故事做佐證，那就是：鐵匠與銅釘的故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