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準確地理解“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政策

張啟元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研究制定“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政策。這是黨中央從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全局出發，作出的一項具有長期性、戰略性意義的重要決策。

一、從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階段和具體情況看，確有必要將研究延遲退休年齡問題列入議事日程。1. 延遲退休年齡是為了應對人口結構和勞動力結構變化帶來的勞動力短缺和老齡化問題進行的政策調整。按照國際標準，我國實際上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我國老齡人口眾多，是全球唯一的老年人口過億的國家。1981年，我國人均壽命為67.77歲，2000年人均壽命為71.40歲。目前，我國城鎮人均預期壽命達75歲以上。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已經達到1.78億，占全球老年人口的23.6%，這意味著全球1/4的老齡人口集中在中國。同時，2012年，我國首次出現勞動力資源總量絕對下降的現象，比上年減少345萬人，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比重下降0.6個百分點。16—59歲的勞動年齡人口比重未來將不斷下降，由 2011年的 9.2億逐步下滑至2050年的 7億，預示著未來我國勞動力將逐步進入供給總量減少的時期。從全國勞動力資源與老年人口的比值看，2007年6.85∶1，2012年急劇降到4.83∶1。城鎮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目前的撫養比（繳費者與領取待遇者之間的比例）為3.03∶1。據預測，2030年前后，養老保險撫養比將提高到2∶1以下。經濟發展是需要一定數量的人力資源供給作支撐的，適當延遲退休年齡是增加勞動力供給、保證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必要舉措。

2.延遲退休年齡可以減少由于退休早造成的人力資源浪費。2012年，中國城市人口總體的平均退休年齡為56.1歲，其中男性平均退休年齡為58.3歲，女性為52.4歲。可以看出，我國退休年齡偏低，因為在這個年齡段中，大多數勞動者依然身體比較健康，精力比較充沛，這種退休年齡造成了中國人力資源的浪費。根據現行規定，國家法定的企業職工退休年齡是男年滿60周歲，女工人年滿50周歲，女干部年滿55周歲。從事井下、高溫、高空、特別繁重體力勞動或其他有害身體健康工作的，退休年齡男年滿55周歲，女年滿45周歲，因病或非因工致殘，由醫院證明并經勞動鑒定委員會確認完全喪失勞動能力的，退休年齡為男年滿50周歲，女年滿45周歲。這是在上世紀50年代初《勞動保險條例》和有關機關事業單位退休政策規定的，至今仍在執行。

當時的退休年齡政策的制定是依據當時的勞動條件、健康水平和男女生理特點等因素制定的，是符合實際情況的。但隨著我國人民生活水平的改善，健康水平大大提高，人的壽命延長了，勞動能力相應提高。如果退休過早，是人力資源的巨大浪費，也是對于知識和人才 的一種浪費。現在60—65歲的老人屬于低齡老人，他們大多數正處于生理亞中年狀態，身體健康方面都非常好。60歲及以上人口中，健康狀況較差的僅占 26.9%，且這些人口中有不少具備較高技術水平，具有豐富的專業技術和領導管理經驗。如果退休年齡仍維持較低水平，將限制中老年人力資源特別是女性人力資源充分利用。從目前實際情況看，隨著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現在人的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勞動者受教育年限不斷延長，形成起始工作年齡普遍推后的格局，造成學歷越高工作時間越短。許多專業技術崗位，如科研人員、醫生、教師等，這個年齡段正是經驗豐富、技藝純熟的階段，而且，這種高端人力資源的替代彈性較低。預計未來20年，隨著中國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和第三產業發展，對勞動者體力要求會下降，而對溝通能力等要求將提高，對老年人力資源的需求將上升。與這種現實相對照，中國低齡老人利用率偏低，開發不足。

中國的退休年齡和其他國家比起來相對較早。世界上170個國家和地區中，正常退休年齡，男性集中在60歲和65歲，女性集中在60歲。目前，凡是已進入人口老齡化的國家，都已實施或準備實施延遲退休年齡政策，國際上有多個國家均采用過這種方式解決養老難題。1989年至2009年的20年間，有65個國家延遲了退休年齡。男性平均退休年齡由60.01歲提升至61.01歲，女性由57.87歲提升至59.38歲。

3.延遲退休年齡是目前緩解養老壓力的一個有效措施。我國支付養老金的年限按人均10年的預期設計。但我國的人均壽命已大大延長，壽命延長為原來的制度設計留下一段虧空。因此，延遲退休年齡可以減緩撫養比迅速提高的趨勢，保證養老保險基金收支總體平衡，對養老金制度的自我平衡是有好處的。假若人到了60歲還繼續工作的話，那么，他們不僅不會領取養老金，還會繼續繳納養老金。有專家也算過一筆賬，退休年齡每延遲1年，我國養老統籌基金可增長40億元、減支160億元，減緩基金缺口約200億元。另一方面，退休人員的養老金待遇也可以持續、合理提高，實現養老金制度可持續發展。

在未來的一段時期里，隨著人口老齡化的繼續發展，與老齡化相伴而生的一個問題是，新型“421”家庭模式和撫養系數比上升將使得現行的家庭養老模式發生困難，中國傳統的以家庭養老為主的養老模式在新情況下難以滿足養老需求。延遲退休年齡，更多的老年人自食其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家庭的養老壓力。

二、實行“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可以確保政策調整平穩過渡，最大程度地減輕社會震動。從世界范圍來看，延遲退休年齡有兩種策略：一是彈性延遲領取養老金年齡；二是“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從經濟條件、就業條件和人口結構等因素來看，中國已經具備了著手準備推行延遲退休年齡政策的條件。但綜合分析我國勞動力供求和老齡化程度等經濟社會發展因素，參考國際經驗，充分考慮不同群體的退休年齡現狀和訴求，在明確目標的前提下，應該采取“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的方式。因為這項政策關系到每個人的利益，所以議題一經提出就受到社會普遍關注，爭論此起彼伏。比如，有觀點認為延遲退休年齡會增加就業壓力，會造成對年輕人就業的沖擊。中國作為世界第一人口大國，面臨著嚴峻的就業壓力。現在，每年我國需要安排的就業人員在2400萬人左右，如果再延遲退休年齡，那么，必將出現老年人占領年輕人工作崗位，加劇年輕人就業壓力，對嚴峻的就業形勢火上澆油的情況。統計顯示，每年離退休人員在600萬至700萬人，延遲退休對年輕人就業影響之大可想而知。此外還有為數不少的下崗職工，他們都四五十歲，因為種種原因，很難再就業，盼著能夠到法定退休年齡可以拿到退休金，政策一旦調整，他們的生活無疑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因此，“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就是采取比較緩慢而穩妥的方式，逐步延長退休年齡，盡量減小退休政策調整對社會和有關人員帶來的影響。延遲退休的政策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充分準備，最終以緩慢、穩妥的方式推行，這是許多國家在提高法定退休年齡方面比較通行的做法。日本和美國雖然只是延長了三四年的退休年齡，卻用了30至40年的時間去過渡。過渡時間越長，給大家調整的空間越大，大家才有充足的準備。雖然從人口結構和勞動力供給的大趨勢看，退休政策的改革勢在必行，但何時開始、怎么執行、配套政策如何跟上，都需要仔細研究，慎重決定。

三、采取“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的方式進行調整，逐步完善退休年齡政策。延遲退休年齡是一項綜合性很強、涉及多個領域，又對經濟社會發展具有重大影響的社會經濟政策。這項政策關系到我國應對人口結構變化的挑戰，充分利用人力資源等重要方面。綜合考慮人口結構、就業結構變化趨勢和社會保障可持續發展要求，我國應當及早進行退休年齡政策調整設計。這項改革的復雜性、敏感性都很強，必須按照科學嚴謹、公開透明的程序進行決策。要深入開展調查研究，反復進行理論論證，充分聽取專家意見，廣泛征求公眾意見，使改革方案更加具有可行性，更好地體現社會意愿。

“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的政策將采取小步慢走的方式，逐步緩慢地延長退休年齡，逐步調整公眾的期望值。假如退休年齡延長1歲需要經過2年時間，那么，在政策實施之后的第1年只將退休年齡延長半歲，第2年再延長半歲，以此類推。“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政策要提前預告，要讓公眾，特別是相關群體有必要的準備期，最大限度降低對相關群體的不利影響。要多措并舉，進一步強化養老保險長繳多得的激勵機制，進一步完善激勵政策，也就是養老保險激勵政策，使那些繳費時間長，繳費金額多的人能夠多受益。

（作者單位：中共遼寧省委講師團）

□本欄編輯/白華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