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海運減排最新發展：海運MRV

武漢大學 胡斌

一、MRV 出臺背景

2009年4月，歐盟委員會以及歐盟議會在制定歐盟氣候以及能源綜合計劃（Climate and Energy Package）時提出，截至2011年12月31日，如果國際海事組織(IMO)成員仍未能就將國際海運溫室氣體排放問題納入國際協議或《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締約方未能在聯合國氣候變化合作框架下達成類似全球性協議的話，歐盟理事會應提議將國際海運溫室氣體排放納入共同體減排承諾中，并爭取在2013年付諸實施。然而歐盟2011年開始實施的航空碳排放交易機制在實施后遭到國際社會強烈反對的現實讓歐盟心有余悸，因此即使歐盟并不滿意IMO2011年有關《防止船舶污染海洋國際公約》及1973年和1978年修正案（MARPOL73/78）附件VI 規定的船舶能效和操作標準的減排效果，歐盟也并未推出其計劃已久的海運減排市場機制。但這并不意味著歐盟已放棄其海運減排的努力。在2013年，歐盟委員會向歐洲議會提交了《關于海運二氧化碳排放監測、報告以及認證（monitoring, reporting and verification）的歐盟議會以及理事會條例》（MRV條例）的提案[1]。提案被認為是海運減排的一個階段性措施，同時也是歐盟建立海運減排市場機制的一個前置和準備措施。

二、MRV 機制構建的主要目的

(一)為未來海運市場機制的建立提供數據準備

歐盟委員會認為，通過市場機制減少海運溫室氣體的排放，前提必須對海運溫室氣體排放的有關數據有一個清晰的了解。MRV 實施過程中根據船舶航海日志、船位報告以及燃油消費記錄等綜合評估后得出的有關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排放的數據，將為未來歐盟海運減排市場機制的實施，包括確立海運減排總量目標的設定、配額或信用額度分配、海運溫室氣體配額或信用額度定價等以及船舶能效標準的建立等提供充分的數據和信息支持。

(二)為行業自愿減排提供信息支持

MRV 的適用、船舶相關排放數據的記錄和報告本身就能夠為航運企業提供了重要信息，從而為其正確選擇減排措施提供了充分的依據。此外，根據相關市場研究，目前減少海運溫室氣體排放和燃油消耗措施技術市場推廣的主要障礙在于相關信息的缺失。例如，在缺乏有關船舶燃油能效利用狀況或船舶能效改造具體方向的情況下，相關投資將無法確知投資方向。當船舶燃油費用由船舶經營人支付時，船舶所有人并不會從船舶技術改造中獲益，因此，船舶所有人可能并無意愿對船舶進行必要改造，以提高船舶能效。所有這些情況的出現，根本原因都在于相關排放數據的缺失，而MRV 的實施可以有效彌補這一不足，無論是政府監管部門還是其他與海運減排相關的個人都能因此從中獲得相應的情報。

(三)促進全球海運減排市場機制的達成

歐盟委員會認為，MRV 不僅是歐盟區域海運減排市場機制或其他船舶能效標準建立的重要前提條件，同時，考慮到歐盟港口每年船舶的巨大吞吐量，該措施將為未來在IMO 或UNFCCC（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內構建一個全球性海運減排市場機制提供大量有效數據，有利于推進國際層面海運減排協議的達成。同時，由于歐盟也傾向于達成一個全球性海運減排協議，因此，歐盟MRV的建立和實施，也為全球性的海運減排市場機制的構建進行了有益的探索和示范，客觀上也會因此加速全球海運減排市場機制的達成。此外，當全球機制達成后，歐盟MRV 將修改以適應全球體系。

三、MRV 監測對象

(一)監測船舶類型

根據MRV 系統的要求，未來所有經停歐盟成員國港口的5000 總噸以上（包括5000 總噸）的船舶，無論是否為歐盟成員國船舶，都需根據這一規則體系進行四項船舶參數的監測，即二氧化碳排放/燃油消耗、航行距離、海上航行時間以及載貨量。在歐盟委員會提出該項議案之前，有人建議將監測對象門檻規定為400 總噸，但是歐盟委員會在考慮不同門檻設定情況下，基于平衡環境效益以及實施成本之間的關系之后，最終決定將門檻設為5000 總噸。因為駛入歐盟成員國港口的船舶中，約55%的船舶為5000總噸以上，且這些船舶的溫室氣體排放占到了90%以上。而如果同IMO 有關船舶能效和運營標準一樣將門檻設為400 總噸的話，將極大增加船舶所有人、船舶經營人的日常管理負擔，尤其是對那些中小航運企業而言。

(二)監測溫室氣體類型

眾所周知，引起全球氣候變化的溫室氣體并不僅僅限于二氧化碳，氮氧化物、硫氧化物，微塵（PM2.5）、黑碳等都會造成全球暖化。因此，原則上，MRV 監測對象包括硫氧化物和氮氧化物以及其他溫室氣體。但鑒于目前海運中排放的溫室氣體中，二氧化碳占到了98%，且歐盟目前采用的是一種簡化的MRV，這種MRV 主要基于船舶現有的裝備和備置文件，這些裝備和文件記錄不適合記錄和監測其他溫室氣體，因此歐盟最終將監測對象限為二氧化碳排放，而暫時未將其他同樣有害的溫室氣體或大氣污染物納入監測范圍。

(三)監測航程

MRV 提案同時規定，無論其是否懸掛歐盟成員國船旗，以下航行區域或航行路線將在原則上統一適用MRV：

歐盟范圍內航行的船舶（intra-EU voyages）；

從非歐盟成員國港口至船舶首先到達的歐盟成員國港口的航程（“到達航程”incoming voyages）；

從歐盟成員國港口至下一個非歐盟成員國港口的航程（“出發航程”outgoing voyages）。

四、MRV 操作程序及主要特征

(一)監測和報告

1.監測和報告原則

MRV條例第4條規定了監測和報告的基本原則和方式。根據第4條，船舶溫室氣體排放的監測和報告堅持以下原則：第一，監測和報告完整原則。第4.2條規定，艙載燃油所產生的溫室氣體應該予以完整的監測并報告。船公司應該采取適當措施確保在報告期內沒有任何數據空白。第二，監測和報告連貫（consistent）和可比較性（comparable）原則。第4.3條規定，艙載燃油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的監測和報告應該保持連貫并具有前后可比較性。船公司應該使用同樣的監測方法和數據鏈，并只能根據認證機構的要求做出相應修改或取舍。第三，數據透明原則。根據第4.4條，船公司應該獲取、記錄、整理、分析和保存所有監測數據，包括估測（assumptions）、參考、排放因子和排放行為相關數據。并且這些數據應該以一種透明、無保留的方式提交，以確保認證機構能夠盡可能準確知曉排放數據。第四，數據準確性原則。船公司應確保其所提交的數據不是其有計劃或故意地被扭曲。它們應識別并減少任何導致數據不準確的原因[1]Article4.5。第六，數據真實原則。第4.6條規定，船公司應合理地確保監測和報告數據的真實性和可靠性。

2.監測具體方式

MRV 法案第5條規定了有關船舶排放數據監測和報告的具體方式。根據該條，船舶所有人有權自主選擇附件一所載的燃油加載記錄（Bunker Fuel Delivery Notes）、船舶燃油箱監測（Bunker Fuel Tank Monitoring）、可測船舶燃料燃燒過程流量（Flow Meters for Applicable Combustion Process）或直接的排放測試（Direct Emission Measurements）的其中之一來監測本船溫室氣體排放狀況。這種安排的主要目的在于盡量利用船舶現行配載記錄來監測、報告和認證船舶二氧化碳以及其他相關信息，避免給船舶造成額外管理負擔。同時，條例還規定，船公司有責任定期對監測方式有效性進行評估，確保其反映船舶結構和機械現狀。

3.報告內容

MRV條例規定，在2017年8月31日前，船公司應向認證機構提交監測計劃，計劃內容應完整、透明，且包括以下要素：①船舶以及船公司的相關信息，如船舶名稱、船舶IMO 注冊號和船舶注冊地；船公司的名稱、地址、通訊方式等[1]Article6.3(a),(b)。②船舶溫室氣體排放源，如主動力、附屬動力、鍋爐以及惰性氣體發生器的描述以及上述設備改裝情況的說明，同時還包括對燃油使用種類的說明[1]Article6.3(c),(d)。③航程以及船舶艙載燃油消耗情況監測程序[1]Article6.3(e),(f),(h)。④所用燃油類型的單一排放因子，在使用替代燃油時，其排放因子的計算方式等[1]Article6.3(g)。

(二)認證

認證機構將根據法案第6、7條的相關規定審查船公司遞交的監測報告的內容，同時根據法案第8、11 以及附件一、附件二的規定來審查排放報告內容。確保所遞交的報告內容符合規定[1]Article13。

認證機構由獨立于船公司或船舶經營人的第三方機構擔任，僅按照規則為公共利益而運作。因此，認證機構以及其他類似法律實體及其任何組成部分本身不能是一個船舶公司貨船舶經營人，也不能是船公司股東或所有者。總之，認證機構不能和船公司有任何可能影響到其獨立和公正地位的關系[1]Article14.1。認證機構的主要職責系根據第11條審查、評估船舶溫室氣體排放檢測體系以及所報告的排放數據和信息的可靠性、可信性以及正確性[1]Article14.2。

為確保船舶提交數據的準確性，認證機構將根據船舶動力系統來推測船舶提交的監測和報告數據的準確性，并審查、評估所有數據源以及所采用的計算方式來識別不同計算步驟可能導致的數據不準確的風險。同時，船公司有責任提供必要的附加信息以便利認證機構執行認證程序，而認證機構還會在認證過程中采用抽查的方式來審查報告數據以及信息的可靠性[1]Article15.4。

五、MRV 的遵守和執行

如果認證機構審查認為船舶有關報告符合法案第11～15條以及附件一和附件二有關規定時，認證機構在發布認證報告的同時，將向該船舶授予一份符合證明（document of compliance），符合證明有效期為18個月[1]Article17。從2019年6月30日起，在歐盟成員國港口內或從歐盟成員國港口駛離的船舶應隨船置備有效的認證文件，以證明其已經按照規定履行了船舶溫室氣體排放的監測和報告義務[1]Article18。成員國應確保其本國船舶以及任何在其港口國管轄范圍內的船舶置備有效排放認證文件。

對于未按規定置備排放認證文件的船舶，成員國將對其處以罰金。并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確保罰金有效執行。罰金數額應至少與成員國處理陸上企業違反有關溫室氣體排放報告義務時所處的罰金相當，同時也應該確保罰金對于刺激船舶有效遵守該規定是有效、恰當和有說服力的[1]Article 20。

對于在報告期內未遵守有關檢測和報告義務的船舶，成員國港口當局將向該船開出驅逐令，同時向歐盟委員會以及歐盟海洋安全委員會通報，并通知其他成員國以及船旗國。一旦船舶被驅逐，其他歐盟成員國將禁止該船進入港口，除非該船隨后根據條例第8～12條的有關規定補充履行了相關義務并向頒發禁令的港口當局遞交了有效符合證明。

此外，歐盟成員國之間應就此建立有效的信息交換和合作機制，確保監測和報告機制的執行。如果情況允許的話，還應包括國家之間對有關處罰執行措施的彼此認可和執行。任何成員國的處罰執行措施必須通知歐盟委員會、歐盟海洋安全委員會、其他成員國以及船旗國。

六、結語

歐盟MRV 將在2015年7月1日正式生效，屆時，所有進入歐盟成員國港口的船舶都將遵守上述規則。盡管歐盟MRV 并未對船舶裝備上另外做出要求，但其對船舶經營人在船舶有關溫室氣體排放相關數據的監測和記載上提出了較往常更多的要求。歐盟是中國的主要貿易伙伴，自2009年以來，中歐貿易額保持20%以上的年增長速度，其中中歐貿易90%以上通過海運完成。因此，對于歐盟MRV的實施，中國海運企業應保持高度關注，未雨綢繆，及時做好相關準備。

[1]REGULATION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n the monitoring, reporting and verification of carbon dioxide emissions from maritime transport and amending Regulation (EU)No 525/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