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戀·第一次下井 （第二章第二節）

□文 / 飄雪樓主

做完準備工作后，來到調度室門前，領了礦燈。郭小杰正好奇地玩弄著礦燈，何耿一把搶過來，動作麻利地系在他身上，一邊系一邊詳細地告訴他礦燈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項。

一行人很快到了主井口。因為是第一次坐人車，郭小杰有點興奮也有點緊張，在賀連群的叮囑下，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上了人車。車頭工拿著一根長鐵桿在纜繩上劃了三下，立即閃出三道耀眼的火光，不一會兒人車就開始緩緩向井下駛去。見郭小杰一臉驚愕，在身邊充當“護花使者”的何耿笑道：“這是我們這里人車的操作方法：三下一停二上。沒辦法，我們這里的技術太落后了，還停留在解放初期的技術水平呢！”郭小杰看著井邊粗壯的纜繩，心里嘆道：這看似簡單，但也是最實用的吧。

“所以，無論是江煤集團總部還是下屬礦井都大力提倡推進科技創新，努力實現采掘機械化，走科技興企的道路。而這些需要像你們這樣朝氣蓬勃、知識淵博的大學生來努力啊。”

“我現在還只停留在動口上，離動手還有很大一段距離要走哩！”

“別急，慢慢來，總有個熟悉的過程。”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人車嘎然而止。下了車，沿著崎嶇不平的斜巷而下十來米便是平坦而幽長的運輸巷道，巷道兩邊是水管和通風管，上面布滿了電纜線，白磊和賀連群在前面開路，郭小杰緊隨其后，何耿則負責“斷后”。

郭小杰正好奇地張望，何耿便提醒他：“小杰，在井下巷道里行走時千萬不要亂蹦亂跳，要知道我們頭頂是高壓線，一碰就會打傷人的。”隨后他說了自己第一次下井被打的經歷，郭小杰聽了心有余悸，低著頭不敢再向上看。

“當然，也不用這么緊張，注意點就是，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何耿在對郭小杰普及井下知識時，走在前面的白磊也沒有閑著，他很是細致地向賀連群詢問著工作面的情況。白磊負責全礦黨建等方面的工作，平常除了規定的帶班下井外，在井下的次數和時間肯定沒有幾乎每天都在井下摸爬滾打的總工賀連群多。

巷道悠長，一行人沙沙的腳步聲顯得清脆而沉重，左拐右拐好一陣，終于來到了一個垱頭。

“小杰，你是學地質學的，說說看這里是什么地質結構啊？”垱頭的工人正在做掘進的準備工作，場面顯得有點冷清，白磊在仔細查看了警示牌和工作面后，指著垱頭的矸子層問。

“這應該是斷層，你看土壤花白相間一層一層的。” 郭小杰雖然第一次實地接觸，但通過書本學習對這些知識還是比較了解的。

“嗯！你知道斷層是怎樣形成的嗎？”白磊一邊問著，又一邊自答道，“這是因為地殼收縮，受水平擠壓力造成的……所以你們到工作面時，要站在有防護網且噴了水漿的地方，以防頭頂突然蹋崩矸石來。在井下安全最重要，因為沒有什么比生命更寶貴。”白磊隨后說了親身經歷的一件事，那次他也是在井下做安全檢查，垱頭突然蹋崩一堆矸石下來，幸虧他眼疾手快，早退了半步，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郭小杰靜靜地聽著，腦海中仿佛呈現出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隨后一行四人又去別的工作面，巷道里不時有光著臂膀的工人在工作，排風管里傳出的“嗡嗡”聲震耳欲聾，郭小杰突然感覺一下子進了溫室一般，熱氣逼人。

“小杰，快把棉衣脫了，越到里面就會越熱。”何耿拍了拍郭小杰的肩膀道。郭小杰趕緊脫了棉衣。果然，里面的氣溫越來越高，剛轉過一個小彎，突然傳來一陣“嘩嘩”的響聲，一股撲面而來的炭灰帶著些許灼熱的余溫襲卷而來。

“出煤了！”何耿在后面叫了一句。郭小杰突然很興奮，畢竟這樣的場面還是第一次看到。

一條用木頭支撐的巷道里，拖煤的“黑人”礦工不斷地來往穿梭，垱頭的斧頭聲、風鎬聲和說話聲攪和在一起，回蕩在煤巷里，清晰而又動聽。

“小杰，把口罩戴上。”賀連群回過頭來叮囑道。郭小杰趕緊戴上口罩。上出煤巷道之前，賀連群又提醒他說：“出煤巷道里面很窄，要低著頭，千萬別碰到頭了。還有，溜槽很滑，腳千萬別踩到溜槽里去了。”說著低著頭彎著身子就上去了，郭小杰跟在后面，幾乎是匍匐著爬進去的，轉過一個彎，就看到垱頭一名工人正在掏煤，幾鏟子下去，大片大片的煤塊飄落下來，順著溜槽往下流，濃郁的炭灰頓時彌漫開來，讓人幾乎睜不開眼。郭小杰有點慶幸戴好了口罩，不然一定會被炭灰嗆著。

見白書記和賀總工親臨現場，作業工人暫停了手中的活。白磊摸了摸棚頂和支架，在確定穩定可靠后，又向工人詢問了工作面的情況，然后拾起一個煤塊，朝一個五大三粗的魁梧大漢道：“盧隊長，這一班的產量不錯嘛。”

“這煤松而且厚，一鏟子下去就是大半車，好久沒碰到這么好的煤層了，咱采三隊這個月可以保證超額完成產量任務了。”“盧隊長”全名叫盧夏清，十多歲就來到了煤礦，到現在已有三十年的工齡了，他長得高大魁梧，粗眉大眼，皮膚黝黑，長胡濃須，很容易叫人聯想到三國時的張飛。

“盧大隊長都親自當大工來了，這么多年跟煤打交道豈是白費的，這煤哪敢再調皮，都順從地乖乖地往上冒啊。”

“白書記說笑了，打通這條巷道，我們采三隊可沒少吃苦，單是過爛就搞過兩次，整整花了半個月，只差沒喝西北風了。”

賀連群拍著盧夏清的肩膀，笑道：“時代在進步，咱們采煤也得進步才對，以后大力推行機械采煤才是硬道理。”

“那是，現在的液壓支柱和早些年的木支護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啊。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盧夏清回道。

“要推進科技創新，就要引用和培養一些懂科學技術的人才。”白磊上前一步，指著郭小杰道，“盧隊長，我今天一來是到工作面學習你的真功夫真本領，二來還想拜托你一件事……”

“白書記有事盡管吩咐，拜托可受不起哦。”盧夏清邊說著，邊拿一雙烏黑黑的眼睛打量著郭小杰。

“這是我們礦里新來的大學生，叫郭小杰，江南農業大學畢業的高才生，集團公司送江大能源工程學院進修半年的特招生，現在分配到我們礦里來，是一個天大的好事和喜事，考慮到他剛來礦里，對煤礦還有個熟悉和了解的過程，我想把他安排到你們隊實習三個月。”

“這是大好事，我代表整個采三隊，熱烈歡迎郭小杰同志加入我們的團隊……”盧夏清邊說邊鼓掌。其他幾名礦工也伸出烏黑的手跟著鼓起掌來。

“以后還請盧隊長多多指教，多多關照，多多操心了。”郭小杰說著主動伸出了手。

“你看，我這手……”盧夏清趕緊在衣服上擦了擦，握住了郭小杰的手說，“只要你愿意學，我會毫無保留地把我所知道的知識全部教給你。”

“好，好，在這個采煤垱頭，我們見證了師徒是怎么誕生的，可喜可賀啊。”白磊和賀連群對視一笑，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