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或暴走的婚姻

婚姻史學家斯蒂芬妮·庫茨在《婚姻簡史：愛情怎樣征服了婚姻》一書中，諷刺性地描繪了人類對于婚姻的焦慮：自古以來，人們就一直在抱怨婚姻今不如昔。古希臘的人說女人墮落了，古羅馬的人抱怨離婚率走高，現代人說男女都不如古代淳樸。她還舉例說，一位社會學家訪談了非洲某地的四代人，發現每一代人都在稱頌爺爺奶奶的家庭美德，都在焦慮吾輩的不負責任。全球同此涼熱，亞洲也不例外。問題是，人們焦慮的真的是同一件事情嗎？

這種焦慮感與其說來自事實，不如說來自觀念。婚姻并非人們想象的那樣，具有一成不變的核心價值和結構形式。現代社會普遍認可的以愛情為基礎、以一夫一妻為形式的婚姻，其歷史不過兩百年而已。正如歷史已經發生的變化一樣，它的進一步演化是無可阻擋的趨勢。過去人們以生產合作、財產共享、身份認同、傳宗接代、穩定社會為目的結婚，相對來說易于操作。十七八世紀的浪漫運動，確立了愛情在婚姻中的位置，加上現代社會男女平等、個體獨立、經濟發展等因素，事實上使婚姻變得難以持久。

家庭價值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在西方社會，即便在焦慮婚姻問題的輿論中，人們也會盡量避免過度強調家庭價值導致對于非婚人士和同性戀者的歧視和冒犯。怎樣才是美好的生活？人活著的目的是為了傳宗接代嗎？或者說婚姻是延續種族的最佳形式嗎？很多人選擇婚姻是為了跟隨主流，過正常的生活，單身狀態常常被視為另類生活。然而，當單身人士占多數（例如德國）、離婚人數超過結婚人數（據報道，2010年中國有196萬對夫婦離婚，遠遠高于當年登記結婚的120萬對）的時候，到底什么才是正常的生活？無論如何，婚姻仍然是世界上多數人的選擇。家庭給了人們傳統意義上的歸屬感、安全感和親情的分享平臺。和平年代的人們，對改變有更多的畏懼，因此中國社會一方面離婚率上升，一方面卻是以無法承受的代價為結婚購房。然而唯一不變就是變化，身處不確定之中，保持多元開放的心態對于理解現實和遙望未來都至關重要。

面對無解的婚姻，選擇沉默或是暴走。都將可能成為觀念不同的甲乙丙丁口中的荒謬之事。而荒謬背后，也是有自己的邏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