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芳
吳冠中一生有兩個夢想,一是成為畫家,二是成為作家。2004年出版的《我負丹青——吳冠中自傳》,鋪敘了他坎坷的一生及其藝術觀。其中一篇散文《他和她》真摯感人,讀后不禁唏噓。
朱碧琴是湖南妹子,長相卻有江南人的溫婉,端莊可人。學繪畫的都是窮小子,父親告誡過她。她不管,執意要和這個才華橫溢的男子攜手人生。林風眠老師為他們畫了一對枝頭的彩鳥作為賀禮——這是個隱喻,中國人的愛情方式,大難臨頭也不各自飛的典型。
吳冠中赴法留學三年,朱碧琴便留在宜興閘口鎮北渠村和公婆朝夕相處。她會定期給吳冠中寫信,采用日記式的平鋪直敘,沒有過分旖旎的文字。家書抵萬金,吳冠中則是哆嗦著拆開信,像讀圣經似的逐字逐句推敲、揣摩。
吳冠中回國,在中央美術學院任教,經濟拮據,每個月生活也成問題。朱碧琴更是精打細算過日子。
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開始,他背著油畫箱各處寫生,這三十年的苦行僧生涯是她無言一路相伴著。寒風呼嘯,畫架根本支不住,她用雙手扶住畫板,用身體替代了畫架。一張著名的照片,法國攝影師馬克里布拍攝——1983年,吳冠中在黃山頂上雨中寫生,妻子照例為他打傘,一邊是迷人的黃山神韻,一邊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情。吳冠中自己坦言:她要人,不要藝術;而他要藝術,不顧人。
吳冠中說:我一生只看重三個人:魯迅、凡·高和妻子。魯迅給我方向,給我精神;凡·高給我性格,給我獨特;妻子則成全我一生的夢想:平凡,善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