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

唐瓊

時 間 當代，暑假期間

地 點 客廳

人 物 爺爺 —— 80歲

姑姑 —— 45歲

希希 —— 17歲

〔幕啟。白發蒼蒼的爺爺手杵拐杖端坐在硬板凳上，面部表情嚴肅。希希手捧游戲機坐在沙發上，正在非常投入地玩游戲，嘴里情不自禁地發出驚嘆、歡呼、急切的聲音。突然，老式的鐘聲驟然響起：“嘡——嘡——嘡——”希希嚇了一跳。

〔爺爺威嚴地用拐杖“嘟嘟嘟”敲地板。

希 希 （緊張地看著爺爺）爺爺。

〔爺爺用拐杖指著游戲機，示意把游戲機收起來。

希 希 （不情愿地）哎呀，馬上就要闖過最后一關了，爺爺你就讓我再玩一會兒嘛。

〔爺爺威嚴地用拐杖“嘟”地一聲敲地板。

希 希 （撅著嘴，小聲嘀咕）軍閥作風！

〔爺爺瞪了希希一眼。

希 希 （忙敬軍禮）列兵得令！（從書包里掏出作文本，拿出簽字筆準備寫作文。剛寫了一個題目，思路不通，咬筆桿子苦思冥想）

〔姑姑提著一個購物袋從臺左上場。

姑 姑 爸。希希，做暑假作業啊。

希 希 姑姑，你來得正好，快來幫幫我。（把作文本遞給姑姑）

姑 姑 （放下購物袋，接過作文本一看）哦，你在寫作文啊。（念題目）追夢。

希 希 姑姑，我思路不通，不知道怎么寫。

姑 姑 （拿起游戲機）你不是思路不通，你的思路還在這里吧。

希 希 （忙搶過游戲機，飛快地瞟了爺爺一眼）姑姑！（小聲地）我送你1千個Q幣。

姑 姑 （瞟了爺爺一眼，會心地笑）好好好，成交。（對著作文本邊踱步邊念）追夢，追夢。這里面有兩層意思，第一層追求，是動詞，是謂語。第二層夢想，是名詞，是賓語。

希 希 （記錄，用老師的口吻）講得好，繼續！

姑 姑 （繼續對著作文本邊踱步邊思考）先說賓語夢想，夢中都想，這是令人神魂顛倒的愿望，這是令人刻骨銘心的目標……

希 希 （記錄，繼續用老師的口吻）講得很好，繼續！

姑 姑 （一琢磨）呃？不對呀，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啊？

希 希 （忙嬉皮笑臉）你是老師，我是學生，你是明星，我是粉絲，你是美羊羊，我是灰太狼……

姑 姑 （大笑）哈哈哈……繼續。夢想是什么？在賣火柴的小女孩心里，夢想是飄香的烤鵝……

希 希 （煞有介事地）在癩蛤蟆的心里，夢想是鮮美的天鵝肉。

姑 姑 （撲哧一笑）搗亂是吧，你自己寫吧。（拿起購物袋欲進臥室）

希 希 （一把抓住購物袋，認真一瞧，詭秘地）你是想讓我當間諜是吧。

姑 姑 （飛快地瞟了爺爺一眼，又瞪了希希一眼）你敢！

希 希 （又嬉皮笑臉）不敢，你繼續。

姑 姑 繼續可以，不準再搗亂。

希 希 是我搗亂嗎？是你起點太低，開的口子太小。

姑 姑 你懂什么？好文章都是以小見大，由淺入深。

希 希 （又用老師的口吻）講得很好，繼續！

姑 姑 （嗔怪地笑著搖搖頭）夢想有小夢想、中夢想、大夢想，夢想有近期夢想、遠期夢想、長期夢想，夢想有生活夢想、事業夢想、愛情夢想，夢想還有小時候的夢想、中年時期的夢想……

希 希 打住！說說你小時候的夢想。

姑 姑 我10歲以前正是文化大革命時期，家里窮得很，那時候我的小夢想是有一個布娃娃，中夢想是有一件的確良的衣服，大夢想是有一架飛鴿牌的單車。

〔希希撲哧一笑，姑姑不滿地斜睨希希一眼，希希忙收住笑。

希 希 講得很好，說說你20歲以后的夢想，繼續！

姑 姑 （嗔怪地笑著搖搖頭）我20歲以后，中國正在發展時期，我們家有點小富了，我的小夢想是有一臺彩色電視機，中夢想是有一臺紅色的小轎車，大夢想是有一套4房兩廳的住房。

希 希 講得很實在，說說你的事業夢想。

姑 姑 我的事業夢想是當一名歌唱家。

希 希 說說你的愛情夢想。

姑 姑 （突然輕盈地一跳）我的愛情夢想是找一位會跳舞的白馬王子。

希 希 （煞有介事地）哦，夢想與韓國跳騎馬舞的鳥叔相愛！

姑 姑 （大聲地駁斥）鳥叔才不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呢，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五官像郭富城，身材像胡兵。

希 希 哦，我的前姑父基本符合要求，那你應該與他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白頭偕老啊，怎么離了呢？

姑 姑 （突然傷心地嚎啕大哭）都怪我爸，都怪我爸爸！嗚嗚嗚……

希 希 （嚇了一大跳，趕緊道歉）姑姑，對不起，對不起啊，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姑 姑 （抹一把眼淚）不是你的錯，從小到大我的夢想一個個破滅，全都是爸爸的錯！（抱住希希又嚎啕大哭）

〔一直沉默的爺爺“噌”的一下站起來，希希趕緊扶姑姑坐到沙發上，然后跑過去扶住爺爺。

爺 爺 （大吼一聲）閉嘴！不許哭！

〔姑姑嚇得哭聲嘎然而止。希希悄悄地看看姑姑，又看看爺爺。

爺 爺 你也不想一想，你的夢想怎么就一個個都破滅了呢？

姑 姑 （氣憤填膺地數落）還不是你農民意識，整個一葛朗臺，吝嗇鬼，我小時候想要一個布娃娃、一件的確良的衣服、一架飛鴿牌的單車，那要花幾個錢啦，你老是說國家困難，一個硬幣要掰成兩半花，就是不給我買。后來國家不困難了，你和媽媽的工資也高了，哥哥也發財了，就是給我買了一臺彩色電視機，紅色的小轎車和4房兩廳的住房就是不給我買。

爺 爺 當著你侄子的面你還好意思說，你那些夢想哪一個能拿到臺面上說的！

姑 姑 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你們共產黨打天下，坐江山，不就是為了老百姓生活得好一點嗎！我不是老百姓的一員嗎？

爺 爺 你只想坐享其成，你的夢想當中就沒有一個是高尚的！

姑 姑 我想當歌唱家，還不高尚嗎？

爺 爺 唱歌能當飯吃嗎？高尚啥？

姑 姑 唱歌怎么不高尚了，彭麗媛唱歌還不唱出……可是你封建意識，說唱歌是戲子，非要我去當兵。我好不容易找了個白馬王子，實現了我的一個夢想，可是就因為你不讓我唱歌，沒在文藝界工作，我前夫嫌我跟他沒有共同語言跟我離婚了。我這一輩子真慘啊，所有的夢想全破滅了！嗚嗚嗚……

爺 爺 （對姑姑又憐惜又恨鐵不成鋼，拿了一張紙巾遞給姑姑）女兒呀，同是一家人，我的夢想怎么就實現了？你哥哥的夢想怎么就實現了？你的夢想為什么就會破滅呢？

〔姑姑用紙巾一擦眼淚，正想爭辯，希希忙摁住姑姑。

希 希 爺爺，為什么呀？

爺 爺 因為她的夢想沒有跟時代的發展、跟黨和國家的命運相結合，因為她不為實現自己的夢想而努力拼搏！

姑 姑 （大聲地）唱高調！

希 希 （眼睛一亮）哦，爺爺，那你的夢想是什么？

爺 爺 （嗬嗬一笑）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吃飽肚子，長大后的夢想是找一個漂亮老婆，參加革命后的夢想是打勝仗，中國人站起來！我的夢想全實現了！嗬嗬。

希 希 爺爺，你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哦！

姑 姑 （不服氣）切，中國人站起來是他的夢想嗎？那是毛主席的夢想。

希 希 爺爺，那我爸爸的夢想是什么？

爺 爺 你爸爸的夢想是當大老板，發大財！夢想中國人富起來！

希 希 哦，我爸爸的夢想也實現了，你們爺倆都挺厲害的喲。

姑 姑 切，中國人富起來是我哥的夢想嗎，那是鄧小平的夢想。

爺 爺 （厲聲地）你都45歲了，怎么到現在還沒長大？希希，你可千萬不能學你姑姑啊！

姑 姑 （氣憤地）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希 希 （拉住姑姑的手）姑姑別生氣，在您的啟發下，我的作文思路通了！

姑 姑 （得意地）哦，你說說。

希 希 （煞有介事地）追夢，我家祖孫三代都有遠大的夢想，逗號。

姑 姑 （笑）領導，冒號。

希 希 （笑）別打斷我的思路。爺爺的夢想是中國人站起來，爸爸的夢想是中國人富起來，我的夢想是中國人強起來！（突然跳起來）哈哈，一想到我的夢想比他們爺倆的夢想都偉大，我心潮澎湃，我激情滿懷，我的詩興大發。爺爺，姑姑，你們聽著。（用朗誦的口吻）每一天都有太陽，可太陽并不都閃光。每一天都有月亮，可月亮并不都發亮。每個人都有青春，可青春并不都綻放。每個人都有生命，可生命并不都輝煌。萬古長空一朝風云，青春苦短日月悠長。與民族同追中國夢，青春就會嫣然綻放。與時代同步向前方，生命就會壯麗輝煌。（用歌星的口吻）掌聲在哪里——

〔爺爺和姑姑熱烈鼓掌。

〔切光。 （責任編輯：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