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請叫他林夕

慕容蓮生

梁偉文，這個名字或許你不熟悉，但是林夕，有幾個人不知呢？梁偉文是林夕的原名，那時他年輕，想做填詞人，取筆名時，恰好書案上有本簡體字版《紅樓夢》，“林”下一個“夕”字，合成一個“夢”。林夕不是愛做夢的人，只是覺得樹林下面有夕陽，意境美妙，便叫“林夕”。

人說，林夕之于流行樂壇，如柳三變之于宋代婉約詞。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只要曾歌唱過愛，你就一定會和林夕相遇。王菲、張國榮、陳奕迅、黃耀明等，這些星光閃耀的歌者背后都有一個名字：林夕。

正如他還有一個名字是梁偉文，寫詞的林夕僅是一半林夕。另一半的他，佛珠幾乎須臾不離身。林夕信佛，但并不跳出三界外絕了七情六欲，他的愛不比誰少。項上佛珠，心中癡愛，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所以寬容，所以釋懷。

林夕年近五旬，孑然一身。他清瘦，面容白凈，一副黑框眼鏡，笑起來淡淡的，又溫暖。

他是父親第三個妻子的第三個兒子，而父親是一個即使在吃飯，也隨時可能暴怒的人。于是這個瘦弱的孩子開始學會逃避，在風中飛速騎車，享受令人頭暈的快感，早早離開家，像很多叛逆的香港孩子一樣參加樂隊，后來填詞，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自己的天地。

后來，他終于坦然。無論哪種情愛，有當然比沒有好，倘若沒有，倒也不必強求，隨緣最好。林夕想用自己的歌詞，為那些在情路中跋涉的人設一盞明燈。就像神農嘗百草，嘗了滋味是怎樣，林夕便把它們寫下來，作為一種解藥。

林夕以佛理寫詞，是從王菲開始的。他用“無名分的夫妻”來比喻自己和王菲的惺惺相惜。的確，所有合作過的歌者，林夕和王菲最默契，默契到簡直接近冷戰。他們很少一起吃飯聊天，從來不溝通。一個隨心所欲地寫，一個拿來就唱，于是我們聽到了《笑忘書》，聽到了《只愛陌生人》《紅豆》《守望麥田》……

在王菲之后，林夕給陳奕迅、黃耀明等人填詞，又成功吟詠佛理，以詞載道。這使林夕截然不同于其他填詞人。

林夕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因為有很強的好奇心，所以他愿意嘗試很多事情。他是填詞人，還是專欄作家，是詩人、房地產投資人，還是香港商業電臺的創意總監。梁文道說林夕其實還是憤青。他每天看七八份報紙，看到生氣處就大罵：“太混賬了！”

這就是真實的林夕，率真、豪爽。他不喜歡“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句話。他說，眼淚除了是感情的消耗品，有時也是情緒的炫耀品，有人在場，潛意識會讓傷心的人哭得更痛快些。如果連哭都沒有觀眾，那就是“將孤獨變成了百年的孤寂”。

他每天寫歌詞用四個小時左右，很少睡覺，大多數時間在讀書看報，每次進書店都恨不得將所有書買下來，想了解經濟、政治、宇宙、花鳥魚蟲，還追看日劇和各類影碟……他依靠對整個世界保持好奇，提升自己的境界。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這是林夕最喜歡的一句詞，而他的確已步入這種境界。

多年之前，有那么一大段時光他不快樂，后來想開看淡。如他在一首歌中所寫：“聽心跳放下靜如禪，聽法句經釋然……道理深，道理淺……無常道都不可說，靠你解決。”

亦如在《再見二丁目》中所寫的那樣：“原來我非不快樂，只我一人未發覺。”

如今他發覺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