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農業信息化問題的幾點商榷

周 真(河南省科學院地理研究所，河南鄭州450052)

1 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

農業與農村是不同的概念，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也是不同的概念。農業部于2007年發出的《全國農業和農村信息化建設總體框架(2007～2015)》，把農業與農村信息化相提并論，說明二者之間還是有所不同，不能只提其中的一個，而忽略另一個。在一些文獻中，不單獨說農業信息化，農業信息化是被包含在農村信息化之中的，成為農村信息化的一個部分［1－2］。如果在農村信息化之外，就沒有農業信息化的問題，這當然也就對了，然而，不能這樣說。還有許多有關農業信息化或農村信息化的文章對二者是不加區分的［3－5］，而且常常是把農村信息化當作農業信息化來加以論述。看來，這不是一種疏忽，而是一種比較普遍的觀點，即認為二者是沒有什么區別的，至少是認為沒有加以區別的必要。

盡管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二者有密切的關系，但畢竟不完全是一回事。有兩種可能，一種，農業信息化是農村信息化的子集;另一種，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是交集。不論怎樣，把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看作是等同的，至少是不夠準確的。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是有差別的，二者存在的問題不同，發展的途徑也不一樣，不加區別一概而論，不容易把問題搞清。

我國的農村信息化由城市信息化延伸而來，近年來發展非常迅速，農民從中獲益不淺。但是，我國的農業信息化水平還不高，給農民帶來的好處還很有限，對農業的發展貢獻也很不夠。可以說，我國農業信息化的發展比之農村信息化進展緩慢得多。

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有交集，這個交集主要是信息技術在種植業和養殖業上的應用。如果把種植業和養殖業再分為產前、產中、產后的話，還可以更具體一點，應該是信息技術在種植業和養殖業產中的應用。因為產前、產后已經歸屬到第三產業，同農業已經有所不同。當然，這一部分仍然可以屬于農村信息化的范圍，就像農村也可以有商業、運輸業等一樣。

實際上，在農業的產前、產后，信息化已經發展得很快，而在產中，信息化仍然很慢。但是，以農業作為一個產業來說，農業信息化還有更廣泛的內容，是農村信息化所包含不了的。農業信息化要做的很多事肯定是要在農村，也離不開農村信息化，但是，農業信息化還有許多要做的事恰恰不是在農村，不在農村信息化的范圍之內。本來農業信息化的困難就比較大，如果把它局限于農村，就會忽略了許多農業信息化建設的內容。

農村信息化，屬信息產業，實踐證明，靠“看不見的手”就能取得農業的迅速發展。信息化的農業，屬農業，而農業具有弱質性，因此農業信息化只靠“看不見的手”就不行。農業信息化的很多問題，就是出自這里。僅此一點，也需要把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加以區別，要有不同的對策和政策。

農業信息化是指一種產業的信息化，農村信息化是指某種特定地域的信息化。與農業信息化可以比擬的是工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可以比擬的是城市信息化。區分農業信息化與農村信息化，就能清楚地看到:我國的農村信息化發展還是較快的，相比之下，農業信息化的發展卻步態蹣跚，農村信息化與農業信息化并沒有同步前進。這里面是有問題值得研究的。

2 農業信息技術與農業信息化

信息技術涉及到信息的產生、獲取、收集、識別、提取、變換、存儲、檢索、顯示、傳輸、處理、檢測、分析和利用等，它可以向任何領域滲透。對農業也不例外。農業的內涵豐富，分布區域廣泛，受多種自然條件和環境因素的約束，涉及的問題復雜。信息技術在在農業上的應用，從廣度和深度上都有不斷擴張的空間，應該具有巨大的潛力。

農業信息技術是農業技術和信息技術相互結合相互滲透的結果。農業數據庫、農業專家系統、作物模擬模型、農業遙感、農業地理信息系統、農業信息網絡、農業自動化控制、精準農業等許多新興的專業或學科，都從屬于農業信息技術的領域，都具有綜合的特點，相互之間還有縱橫交錯的聯系，以致要想做一個有條理的目錄都很困難［6］。

精準農業是農業信息技術中一個很好的例子［7］。為了提高農作物產量、降低生產成本和保護生態環境，在精準農業技術系統中，要利用全球定位系統(GPS)、地理信息系統(GIS)、遙感(RS)和其他種種傳感技術采集和處理各種信息，用專家系統(ES)、模擬系統(SS)、決策支持系統(DSS)制定決策，還要用具有智能控制系統(ICS)的農業機械予以實施，在它的每一個環節上都有信息技術的應用，可以說是集信息技術之大成于一身。從中可以看到，信息技術在農業上的應用涉及面很廣，還會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農業信息技術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才有可能實現農業信息化。沒有農業信息技術，就談不上農業信息化。因此，一方面要跟蹤世界最先進的農業信息技術，另一方面還要創新，為農業信息化提供最好的農業信息技術。

當然，農業信息技術還不等于農業信息化，還必須有農村信息化。沒有農村信息化，農業信息化也實現不了。但是也不能簡單地認為，農業信息技術加農村信息化就是農業信息化。農業信息化之所以稱之為“信息化”，應該是指農業信息技術在農業生產中得到廣泛的應用，并需要由農業生產者普遍掌握或參與。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也不是靠農村信息化就能解決的。

以精準農業起源地發達的歐美國家而論，他們的農村信息化程度已經很高了，但是應用精準農業技術仍限制在一定的比例之下，很難說農業已經信息化了［8］。何況像我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離農業信息化則有更大的距離。況且，精準農業也不是農業信息技術的全部，更不是農業信息化的全部。由此可見，在農業信息化中還有農村信息化包括不了的內涵，也就是說，農村信息化與農業信息化有交集。農業信息化究竟包含哪些內容，還值得做進一步的研究。

也可以把農業信息化作為一個不斷趨近的目標，也就是說，“信息化”是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農業、農村、農民就可以受益。即使如此，我國農業仍然差得很遠。我國廣大農民對于廣播、電視、通訊甚至網絡等信息技術的應用已經有了頗多的了解，但他們對農業信息化還是比較陌生的。

現代農業生產得到多種技術的支撐，并且已經為農民所接受。早年提過的“農業八字憲法”，就有一定的科學技術內涵，其中不一定包涵信息技術，卻能為農民所理解和掌握。現代生物技術在農業中的應用有不少成果，如培育出新的農作物品種，就很受農民的歡迎。相比來看，廣大農民對農業信息技術的接受則差得很多。這里面的原因值得加以研究。對農業信息技術實行超前研究受到重視，而農業信息技術的推廣應用則大大的落后了，二者有些脫節。在農業信息化相關研究中，正視這種現實是非常重要的，否則就難以確定前進的方向。

3 農業信息化發展的困難

從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到信息社會，這3個不同的歷史進階是很清楚的［9－10］。作為社會形態，工業社會與信息社會是相鄰的兩代，關系較為緊密，而農業社會與信息社會是相隔的兩代，關系較為疏遠。農業社會還有自己甩不掉的歷史包袱，這也可能是拖累農業信息化的一個原因。

工業社會的社會分工達到了極致，不管多么復雜的生產技術，分解到生產線上的各個崗位，都變得比較簡單和容易掌握了。農業社會卻不同，農業生產本來就很復雜，它很難分解，盡管也會有一定的分工，但是，對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傳統農民來說，不但是要“先學倒茬，再學犁耙”，水、肥、土、種，樣樣都要懂，需要掌握的知識和技能很多。總體來說，當好一個農民，比當好一個工人更難。農業的信息化對農民的要求也比工業的信息化對工人的要求高得多。

農業是一個弱質產業。一方面，從市場來看，農產品供給彈性大，而需求彈性小，很容易形成過度竟爭，生產者會面臨豐產不豐收的局面;另一方面，農業再生產是自然再生產與經濟再生產同時進行的，對生產者來說，不僅市場風險較大，自然風險也很大。因此，國家對農業進行保護與補貼的必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國家對農業究竟能給予什么程度的保護與補貼，則還要看國家的發展和實力。新中國成立后一段時期一直是農業提供的原始積累來發展工業，經過半個多世紀的艱苦奮斗，才開始實現工業反哺農業。即使這樣，農業仍然擺脫不了弱質產業的地位。

盡管農業信息化的好處很多，增加農作物產量、提高農作物質量、提高勞動生產率、降低成本、改善勞動條件、保護生態環境等，但是由于農業存在一些先天的弱點，使得農業信息化的發展會有一些固有的困難。

農業的弱質性會拖累農業信息化的發展。對農業信息化的投入，很難在短時期內取得回報，直接的回報也不會很高，因而一般的資金很難流向這里，非常需要依靠政府的調控。由于資金不足，又導致人才的缺失，更使得農業信息化難以發展。這種狀態很難加以改變，無論多么好的農業信息技術也很難推廣。這種情形也不只是出現在農業信息化方面，既使那些增產顯著、效益突出、技術簡單的農業技術的推廣，也很不容易。從目前我國的農業技術推廣體系的現狀，就不難看到這一點。

此外，需要指出的是，對于農業信息化的經濟效益的論證也很不夠，特別是針對我國具體的社會經濟條件，實現農業信息化究竟能取得什么樣結果，研究得并不充分。

4 農業信息化發展道路的探索

我國農村信息化任重道遠，需要長期的努力和探索。“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應該明確我國農業信息化的起點，找準前進的方向，盡量少走彎路。

首先，應該給農業信息化以適當的定位。不要把農業信息化定位過低，應當看到農業信息化所起到的作用是多方面的，還可能有現在看不清楚的地方，需要有超前的研究。但是，也不要把農業信息化定位過高，農業產品都是生物產品，有其特殊性，信息技術能起到什么樣的作用，能帶來什么樣的效益是一個比較復雜的問題，不能一概而論。

信息技術向各領域有很強的滲透力，然而農業信息化卻應該從農業出發而不是從信息技術出發。也就是說，采用信息技術不是目的，而是發展農業的一種手段，采用什么樣的信息技術，是由能否取得效益來決定的，而不是由所采用的信息技術水平來決定的。而要能取得效益，就要考慮到推廣。任何好的技術，如果不能推廣，只能成為“盆景”，不能成為豐產的田園。

其次，農業信息化要吸取國際上有用的經驗，但是也要從我國的國情出發。國與國之間農業的差別太大，其信息化的道路也不會相同。農業信息化需要廣大農戶接受，在我國，怎樣普遍提高農戶的文化和科學技術水平，是一項艱巨的任務。應多開發一些適于在我國農村應用的農業信息技術，在這方面有很多可創新的地方。值得寬慰的是，我國的農村信息化水平已經有了很好的基礎，是推行農業信息化的一個有利條件。

農業信息化必須處理好提高與普及的關系。要先易后難，充分利用現有的條件，不以信息技術水平論高低，優先推廣那些簡易的、實用的、效益明顯的農業信息技術。要使農民從中得到好處，引起他們的興趣，并從中學到知識，逐步地提高。

再次，農業信息化不能完全靠市場行為來推動，“看不見的手”對此似難有更大的作為，需要依靠國家和政府的支持，這恰恰是工業反哺農業的一個好途徑。在這方面，要做的事很多。如大力扶持農村的信息產業，創立專門的學科，培養專門的人才，加強研究工作，建立服務網絡，各行各業支援農業，都可以與農業信息化相聯系。

要加強對農業信息化作用的研究和評估，編制相關的規范和標準，形成產業，為農業信息化的健康發展創造必要的環境。還要制定特殊的政策，鼓勵更多的人進入這個領域，不但可以開辟就業的門路，也能為農業信息化增添動力，使之得到可持續發展。

［1］李道亮.中國農村信息化發展報告(2008)［R］.北京:電子工業出版社，2008.

［2］劉世宏，許世衛.中國農村信息化測評方法研究［J］.中國農業科學，2008，41(4):1012 －1022.

［3］趙潔，趙杰.中國農業信息化的發展進程［J］.農業經濟，2007(8):65－66.

［4］吳建寨，東野光亮，姜廣輝.農業信息化進程中的政府角色剖析［J］.農村經濟，2004(4):86－88.

［5］車明誠，王慧穎，劉大勇.我國農業信息化發展的戰略思考［J］.農場經濟管理，2003(3):38－39.

［6］李軍.農業信息技術［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6.

［7］趙春江.精準農業研究與實踐［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9.

［8］WHIPKER L D，AKRIDGE J T.Precision Agricultural Services Dealership Survey Results［R］.Working Papers 08 －09，Purdue University，College of Agriculture，Department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2008.

［9］梅棹忠夫.情報産業論——きたるべき外胚葉産業時代への夜明け［C］//梅棹忠夫著作集.8版.第14卷《情報與文明》，中央公論社，1991:24.

［10］托夫勒A.第三次浪潮［M］.黃明堅，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