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至水

陳長吟

山青

秦嶺是大自然的寶庫，是地球上的美麗傳說。

我是嶺南人，但在嶺北求學、工作。多年來，已經在秦嶺山中來回穿梭了無數次，但每每望見峻峭的綠色山峰，看到爛漫的鮮草野花，聽到悅耳的群鳥奏鳴，我就會精神舒展，心花怒放，如山間的飛禽那么快樂。

但是要看秦嶺的豐富多樣，還得到周至這個地方，秦嶺國家植物園的入口，就在周至縣的集賢鎮境內。

這是世界第一大植物園，也是中國目前唯一冠以“國家”二字的國家級植物園。它的總面積639平方公里， 是地球上唯一具有完整植被分帶的植物園。 園地處于亞熱帶和暖溫帶分界線，海拔從480米延伸至3000米，由北向南依次為平原、丘陵、低山、中山和高山五種地貌單元，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立體生態系統。園內生物十分豐富，其植被分帶由低向高依次為雜果林及次生灌叢、側柏林帶、銳齒櫟林帶、紅樺林帶、巴山冷杉林帶、太白紅杉林帶、灌叢及草甸。大秦嶺上有種子植物3436種。其中有獨葉草、珙桐、紅豆杉、華山燕麥草、秦嶺冷杉等國家珍稀保護植物40多種，還有鳥、獸、魚等脊椎動物720種，像羚牛、金絲猴、大鯢、林麝、錦雞、金貓等皆為國家珍稀保護動物。

說起這個最大的植物園，就得提起一個人，他就是園長沈茂才。

沈園長就是周至人，土生土長愛故土，他畢業于陜西師范大學生物系， 后又在中科院西北植物所、中科院西安分院從事領導工作和有關研究工作。1998年， 他主持的國家科委項目“秦巴山區優勢生物資源綜合開發利用與保護 ”，完成了優勢生物資源的普查，其翔實的材料為秦嶺生物多樣性保護提供了科學依據，后來， 他經反復醞釀提出了在周至縣秦嶺北麓建設秦嶺生態園的設想，在有關領導和院士、專家的支持下，獲批為秦嶺國家植物園。

園長沈茂才的故事，在周至縣早已傳為佳話。

他帶著影像資料，走遍了園區的村村戶戶，為農民講解秦嶺植物園的重要性。他是本土人、科學家、知名人士，他的講解富有鼓動性、合理性、可信性，于是，村民們也熱血沸騰起來，積極參與園區的建設和保護工作。

他想把世界上更多的植物品種弄進來，于是就利用出國的機會，在外域親自動手采摘種子，又想盡辦法偷偷地帶出海關，最終使那些奇木異草在自己的園子里開花結果。科學家的這種敬業和作為，讓人欽佩。

植物園內的品種越來越豐富，并且發展成集束式的展示。

有一年，沈園長從美國帶回來一個品種，種植以后，第二年生長迅疾，無法阻止，大有擴張侵占的強霸之勢，就如湖中的水葫蘆，欲覆蓋他物。于是，沈園長決定將這個品種連根鏟除。

不讓閑草進來，不讓嘉木出去。

這些年，園區內的樹木，嚴禁被砍伐運出。就連大石頭，也受到控制。他要保證秦嶺植物內的所有原生態不受到破壞，包括山水、沙石、草蟲等一切細物在內。

現在，植物園的保護和建設經費雖然得到了亞行貸款，得到其他的一些贈款支持，但是還遠遠不夠。

沈園長也知道，幾百平方公里大的植物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搞好的，可能需要幾輩人的努力。國外一些有名的植物園、保護區，都有百年歷史了。而秦嶺國家植物園，2007年5月才正式奠基。

沈園長明白，保得青山在，不怕沒人來！

水秀

田峪河是一條溪流，從秦嶺梁上發源，到山口已成小河。它一路穿過山石、樹林、草根，因為礦物質豐富，對人身體有好處，直接可以飲用。這樣沒有污染的清澈的自然水流，如今已經不多了。

秀水出青山，田峪河大峽谷里，有恩愛樹、潑墨崖、獨石成林、神鼠靈芝等景觀，如今成了西安人的親山、聽水、養心、休閑之地。

周至是國家級生態示范縣，人口是西安市的十幾分之一，但森林面積卻占西安市的一半以上。

周山至水，歷來是大都會西安市的重要水源涵養地，每年向西安市區供水3億多立方米。像田峪河這樣的清水流，在周至境內不少。最有名的當然是黑河水庫，被稱為“西安人的大水缸”。

西安在黃土高原邊緣，是我國缺水最嚴重的城市之一，近年來，西部地區持續干旱的程度加重，城市發展對水的需求量又增加，西安一度出現了嚴重的水荒現象。黑河是渭河的一級支流，發源于秦嶺深處，西安市啟動了黑河引水工程后，將包括黑河徑流在內的周邊五大地表水源引入城市，解決了后顧之憂。

從一定程度講，周至真正是西安的生態屏障，保證了大都市人安居樂業。

我有個生活習慣，每天必喝茶，出門自帶茶葉、茶杯，起床后第一件事是燒水泡茶。以前在渭北高原出差，那兒的地下水又咸又澀，茶葉都變了味，茶人便一天不舒暢。在周至，水沖出來的茶是清香的，因此清香伴我一天。

水養茶，也養人，更養天地。

花香

過去曾在畫報和網站上，看到國外許多薰衣草莊園的照片，只見山巒里、盆地上、風車旁，一垅一垅的薰衣草散放出紫紅色的光暈，在藍天白云的映襯下秀美奇麗。

本人是個攝影愛好者，凡看到這種風光作品，就一定收藏起來。

沒想到，在周至，也看到了薰衣草莊園。

關中平原在人們的概念里，以農耕為主，是大片大片的麥草地，褚黃色調，缺乏鮮艷的變化，比較單調。

現在，薰衣草就在身邊。這個莊園是周至道文化展示區觀光農業項目之一，占地面積700多畝，分為薰衣草種植區、薰衣草種苗繁育基地、薰衣草深加工區三大區域。

薰衣草不只是觀賞價值，經濟效益也不錯，國外稱它是香水植物，靈香草、香草、黃香草等。廣泛地應用于香水、香皂、花露等多種日用化妝品中，是香料工業中重要的天然精油之一。薰衣草還有藥用功能，是治療頭痛、失眠、傷口、殺菌、灼傷、關節痛、心跳、疤痕、呼吸系統的原料藥。

薰衣草是一種喜陽光、耐熱、耐旱、耐寒、耐瘠薄、抗鹽堿的植物，它的生長有特殊的地理環境要求，比如溫度要在15℃～25℃之間，還需充足的陽光及適當的濕，最好是全日照。

經過專家們的考察，周至縣集賢鎮秦嶺山口，就有這么一塊寶地，于是，薰衣草就翩翩而來，外國女神落戶關中。

在國外，流行情人間將薰衣草贈送給對方，以表達愛意。還有用薰衣草來薰香新娘禮服的習俗。 據說放一小袋干掉了的薰衣草在身上，可以讓你找到夢中情人。在婚禮上，灑灑薰衣草的小花，可以帶來幸福美滿的婚姻。

可以想見，經過數年時間的經營，周至的薰衣草莊園會成為西安少男少女們的天堂。這兒離西安市區只有幾十公里，高速公路一個小時的車程內便到達。

我也一定會在某個清晨或黃昏時再來，聞著花香，支起相機，把美景框入鏡頭。

鳥語

到達聚仙臺的時候，正值黃昏，落日在遠方的天邊舉行告別儀式，它把余暉灑在起伏的坡嶺上，光暈迷離，煙樹朦朧，特別怡人。

聚仙臺在周至縣西南塬區翠峰鎮，是一個面向關中平原，背靠秦嶺山脈的高土臺，當地人稱“百草疙瘩”，據說神農氏在這兒嘗過百草。這兒有獨特的溪、谷、崖、峁地貌，當地村民利用自然環境，辦起了農家樂，可游、可食、可宿。

吃過晚飯，睡在窯洞房里，看到說明書上一首打油詩：“四季如春到此莊，莫笑土窯無廈房。這里即是神仙洞，可愛冬暖夏又涼。”

行腳勞累，容易入睡，半夜醒來，聽到院子鳥叫，清新悅耳。好像有很多只，很多種類，聲調各異，長短不一。

凌晨早起，我獨自出門，沿著窯洞上方，爬到臺頂，看到最高處有個殿堂，頗具氣勢。這時，我又聽到了鳥叫。仔細一看，欄桿上站著一只大鳥。

我舉起相機瞄準，鳥兒嘰嘰喳喳，好像沖我在說：早晨好。

我答了一聲：早晨好。

鳥兒點點頭：照相啊，要我擺個姿勢嗎？

我笑了：別亂動，就這樣。

鳥兒挺起頭來。我按下了快門。

謝謝。鳥兒點點頭，展翅飛走了。

此刻，一種人與自然、與動物、與植物、與大地的和諧情緒，涌上我的心頭。

在靜謐的晨曦中，我繼續前行，轉到山包的另一面，看到有個元辰殿，里面傳出頌經聲，走進去，是個轉廊，卻空無一人。按照中國農歷的習慣廊里的墻壁圓洞中，由天干和地支組成花甲紀年，供奉著60尊神像，每個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出生年代。

廟前有座小拱橋，又是一只大鳥在橋上散步。

我站在原地，舉起相機，按動快門。

鳥兒展翅而起，在空中叫道：再見，歡迎再來。

是該再見了，日頭已經升起來，我們也該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