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度門”看數字版權保護

文｜宋文靜

風波不斷的“百度門”

1.作家聲討百度書

2011年3月15日，國內50多位知名作家聯合發出《三一五中國作家聲討百度書》，指責百度文庫涉嫌嚴重侵犯著作權，討伐聲、辯解聲、道歉聲在激烈的言辭中響成一片。磨鐵圖書總裁沈浩波和上海萬榕書業總經理路金波、韓寒、李承鵬等等5位出版商和5位作家聯手，在北京宣告成立“作家維權聯盟”，以公益組織的形式幫助簽約作家維權。2011年7月10日，這場拉鋸戰終于進入法庭論劍的階段。“法院判決百度公司侵權成立，賠償包括韓寒在內的3位作家經濟損失共計14.5萬元，但原告要求關閉百度文庫、采取有效措施制止侵權行為、公開進行道歉等主張，均被法院駁回”。

2.網絡視頻反盜版聯盟起訴百度

2013年11月13日，一場網絡視頻反盜版聯合行動在北京啟動。發起維權行動的一方，是以網絡視頻播放業務為主的搜狐視頻、騰訊視頻、光線傳媒等互聯網巨頭和文化傳媒公司，被聲討的一方，是全球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百度公司。在火藥味十足的近兩個小時的會議上，除了搜狐、騰訊、優酷土豆這些視頻網站，參加這次反盜版聯合行動的還有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協會、首都版權產業聯盟、索尼、華納兄弟、華誼兄弟、迪士尼、BBC等眾多機構和版權方。如此規模的會議，鎖定的聲討對象，非常明確，那就是百度旗下的四款產品，包括百度視頻搜索、百度影音、百度視頻App和百度影棒。而就在反盜版行動啟動的同時，上述網站、機構和版權方也同步提起了訴訟，指控百度盜鏈、盜播視頻影視作品逾萬部，向百度索賠損失3億元。

3.大眾點評網告百度侵權

2014年4月28日，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受理了百度侵權大眾點評網一案。原告“大眾點評網[微博]”的經營者，上海漢濤信息咨詢有限公司訴被告北京百度網訊科技有限公司、上海杰圖軟件技術有限公司未經其許可，在所經營的百度地圖網站、百度知道以及百度地圖手機客戶端提供生活服務信息過程中，大量抄襲、復制其所有的“大眾點評網”中商戶信息、用戶點評等內容，造成眾多用戶、公眾誤認，給其造成巨大損失。杰圖公司將含有侵權內容的“百度地圖”服務內嵌于自己的網站中，進一步擴大了百度公司的侵權范圍，與百度公司構成共同的侵權和不正當競爭行為。為此，漢濤公司請求判令兩被告停止侵權及不正當競爭行為，刊登公告消除不良影響，共同賠償其經濟損失9000萬元及其為制止侵權行為支付的合理費用。目前，法院已受理該案，將擇日對該案進行公開開庭審理。

近年來，作家、音樂人、出版商、網站經營者與百度旗下文庫、音樂、視頻的版權之爭引發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一時間，數字版權保護問題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數字出版、數字音樂、數字視頻產業的問題雖然是在百度身上激化，卻是目前全球互聯網共同面臨的新課題。

4.通達OA起訴百度91無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眾點評網控訴百度侵權的熱度尚未散去，百度再次陷入侵權泥潭。2014年6月，國內領先OA廠商通達信科的母公司中國兵器工業信息中心向福州中院提起訴訟，狀告百度旗下91無線和福建網龍盜版通達OA系統（其獨立研制開發的一套辦公系統軟件），要求91無線和福建網龍賠償2300余萬元的巨額賠償并立即銷毀侵權軟件、停止侵權行為。據了解，通達信科在2013年12月發現91無線在其旗下網站oa.99.com上運營91云辦公系統。公正的證據資料顯示，該系統辦公軟件在工作流模塊源代碼、程序頁面設計等方面與通達0A幾乎完全一致，甚至軟件中某些頁面中標注都為中國兵器工業信息中心，通達OA方面認為，百度此舉嚴重侵犯了通達OA軟件的著作權。這次事件在持續不斷的“百度門”上又添了一抹烏云。

事件背后的超級難題

版權之爭，在互聯網業普遍存在，是所有互聯網公司正在面對，并且必須做出應對的問題。在百度版權爭議之初，李彥宏曾經表示，要是版權問題處理不好，百度文庫可以關掉。“關閉”無疑是無奈之舉，其背后隱藏的諸多難以解決的棘手問題接二連三。

1.法律體制不完善

監管法律法規的建立和完善，與信息網絡相適應的監管技術手段的應用與更新，具有法律基礎知識和相關專業技術知識的監管隊伍建設，違法行為的查處和被侵權人的救濟等等，都是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投入，現行的法制監管體系顯然力不從心。

拿“百度文庫風波”來說，侵犯的是著作權人和出版權人的合法權益，適用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和國務院制定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等法律法規。但這些法律法規相對比較宏觀，其條款難以涵蓋和窮盡現實生活中形形色色的法律問題。

2.難以掌握的龐大內容體系

Web2.0的發展進步使每個用戶成為自媒體，共享是互聯網文化的特性之一，無論是文字、音樂還是視頻，上億用戶發布的內容構成百度網站內龐雜的內容體系，難以完全掌控，不難想象其工作量和復雜程度，這就給版權保護制造了超級難題。除此之外，“與傳統的紙質書盜版相比，數字作品在制作操作上更為簡單，也省去了印刷裝訂等成本費用，一旦通過網絡上傳，容易掀起爆炸式的傳播效應——盜版的門檻變得越來越低，其造成的社會影響也呈幾何數級增長”。

3.監管空白

中國作家協會網絡文學專家馬季指出，出版物歸新聞出版總署管理，網站歸工信部管理，而網站盜取并發布作品不屬于新聞出版總署管理范疇，要進行維權必須得到工信部支持，這存在管理空白。事實上，很多版權糾紛事件都和監管的力量沒有落到實處直接相關，在中國，監督管理體制幾乎在各行各業都存在或多或少的問題，數字版權保護也不列外。

4.微弱的維權力量

“面對龐大而且開放的網絡，再有名的作家似乎也是弱勢群體”。事實上，作家們對于互聯網時代盜版的不滿由來已久，然而“蚍蜉難撼大樹”，盜版現象依舊。如，上海女作家孫末一共出了13本書，百度文庫上至少能查到10本，有的甚至沒有署名。更讓孫未感到驚恐的是，她的長篇小說《大地盡頭》剛剛在《作家》雜志發表出來，還沒有出書，百度文庫上居然就有了全文。為了自己的10本書，她曾經給中國作家協會的文著協發過幾次傳真說明情況，在維權上尋求幫助，最后都不了了之。2010年4月，孫未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遭遇“被改編”。“在法制社會里，每一個享有著作權利的個體都應該得到尊重，每一個微弱且堅定的呼喊在法律的庇護下都應該被社會聽到”。

數字版權保護對策思考

任何事物的發展進步都是矛盾運動變化的結果，問題的出現并不代表毀滅。筆者認為，百度此時所經歷的風波和挑戰是其不斷壯大過程中的必修課，我們要做的是努力尋求合作共贏的機制。

1.完善法律制度

（1）相關法律具體化

在信息網絡監管方面，無論是立法理念、法規制定，還是法規實施、依法監管等，都明顯滯后于網絡的發展需要。同樣，面對現實社會中的版權保護問題，現行法律法規還需要進一步修改完善，以適應數字版權保護發展的需要。每當類似事件發生時，“避風港原則”首當其沖屢遭非議，因此，《信息網絡傳播保護條例》中所涉及的避風港原則也亟需加以明確界定，出臺相關司法解釋；《著作權法》應當根據數字環境的特殊性，明確對數字版權的保護條款。同時，要科學預測信息網絡涉及的各個領域可能面臨的法律問題，深入研究法制監管的方法和手段，制定和完善相關的法律法規，為信息網絡的發展提供強有力的法律保障。

（2）完善“避風港原則”

“避風港原則”是指“網絡服務提供者為服務對象提供搜索或者鏈接服務，在接到權利人的通知書后，根據本條例規定斷開與侵權的作品、表演、錄音錄像制品的鏈接的，不承擔賠償責任”。這一原則的淵源就是美國《數字千年版權法案》。然而，這一原則對作家們非常不利，等到作家通知網絡刪除時，許多作品已經被網民轉貼與下載，侵權后果無法逆轉。如果網民都能從網絡上免費看到作品，長此以往，作家們所說的“將無書可看”絕不是危言聳聽。在遵循版權許可制的前提下，以技術保護措施和避風港規則為主的版權保護模式已經不能適應新技術和新商業模式對版權制度帶來的挑戰。因此對“避風港原則”進行必要的修改或者限制可能在所難免。

2.更新推廣技術保護措施

數字版權保護技術主要有兩類，第一類是數字水印技術。即，將一些標識信息(即數字水印)直接嵌入數字載體(包括多媒體、文檔、軟件等)當中，但不影響原載體的使用價值，也不容易被人的知覺系統(如視覺或聽覺系統)覺察或注意到。通過這些隱藏在載體中的信息，可以達到確認內容創建者、購買者、傳送隱秘信息或者判斷載體是否被篡改等目的。

第二類是以數據加密和防拷貝為核心的DRM技術。即，內容數字版權加密保護技術。由于數字化信息的特點決定了必須有另一種獨特的技術，來加強保護這些數字化的音視頻節目內容的版權，該技術就是數字權限管理技術。 隨著計算機網絡的不斷發展，網絡的模式和拓撲結構也發生著變化，傳統基于C/S模式的DRM技術在面臨不同的網絡模式時需要給出不同的解決方案來實現合理的移植，這也是DRM技術有待進一步研究和探索的課題。除此之外，自動構造數字指紋、用戶數據甄別、身份識別、權限授予、管理版權保護商業化信息內容的個性化發布等措施也應一一使用到位。

3.尋求合作共贏的機制

韓寒曾經在《致李彥宏的公開信》中說，“百度文庫完全可以成為造福作家的基地，而不是埋葬作家的墓地。”對于整個出版界和商業網站而言，真正的“雙贏”在于，百度既可以成為廣大網友共享文學資料的平臺，又可以為作家帶去部分收益。正如張洪波所說，“訴訟結果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雙方應該對具體案件的認識上達成一致”。數字出版產業尚未形成成熟完善的運營管理機制，尋找一條權利人和產業都滿意的道路是不變的主題。使著作權人的作品能夠借助網絡的力量得以傳播傳承，發揮價值，同時讓網絡技術服務商贏得相應的利潤，目前，這樣的一種局面才能稱得上共贏。數字版權保護糾紛無關勝敗，在這一場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誰勝誰敗的結果并不是那么重要，關鍵是這一系列事件反映出的問題，各方所面臨的挑戰能不能得到更好地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