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論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

趙 恒

(中國人民大學 法學院，北京 100872)

引言

少年司法制度是衡量國家法治進步和司法文明的重要指標之一，最大限度地維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是完善少年司法的核心內容。2013年12月19日，最高人民檢察院通過修訂后的《人民檢察院辦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規定》(以下簡稱新未成年人規定)并印發執行，對2013年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新刑訴法)、《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以下簡稱為最高法刑訴解釋)、《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以下簡稱新高檢規則)其中的關于辦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規定，作出進一步的補充、完善。特別是對于明確提出“合適成年人”概念、特定組織派員到場等方面，反映出我國立法積極借鑒并吸收了司法實踐的有益經驗，然而，就司法實務試點及執行情況而言，并結合現有法律規定，我們發現，我國刑事法律在合適成年人到場制度問題上，不僅存在著理論研究的混亂，也存在法律、制度間的不協調。因此，有必要在分析現有規定及其不足的基礎上，更好地認識當前我國在合適成年人到場制度的發展，也為以后完善這一制度、全面有效地保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提供參考。

合適成年人制度是少年司法實踐中成功且有效的措施。“合適成年人(Appropriate Adult)在場權亦可稱為合適成年人參與權，簡單地說，它是指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在偵查訊問等刑事訴訟活動中所享有的應有合適成年人到場參與的權利”[1]。而就現有法律規定而言，該制度適用階段從公安機關偵查階段延伸至檢察院審查批捕、審查起訴乃至法院審判階段①具體可參見新刑訴法第270條規定：“對于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在訊問和審判的時候，應當通知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法定代理人到場。無法通知、法定代理人不能到場或者法定代理人是共犯的，也可以通知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其他成年親屬，所在學校、單位、居住地基層組織或者未成年人保護組織的代表到場，并將有關情況記錄在案。到場的法定代理人可以代為行使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訴訟權利”。法定主體參與時間點在訊問、審判，因而，就必然包括偵查、審查起訴、審判等階段。。一般認為，“合適成年人”起源于英國肯菲特案*案情基本概況：1972年，英國一名叫Maxwell Confait的男子被謀殺，三個男孩被判謀殺罪，其中一名男孩智力有問題，其反應遲鈍，后來上訴法院將本案判決推翻。后來，一位法官對此案進行調查發現偵查時，辦案的警察在沒有告知其有權與律師、家人聯系，在沒有任何成年人在場的情況下對他們訊問，以致侵犯了這三名未成年人的基本權利。。隨后，英國1984年《警察與刑事證據法》將其作為一項基本制度確立起來，其基本含義即偵查人員在訊問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等特殊主體時，必須有合適的成年人到場，否則，獲得的證據將會被認定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隨后，該制度在美國、澳大利亞等多個國家相繼確立，成為保護未成年人基本權益的重要制度。同時，多項國際條約的簽訂也為其提供了國際性原則、理念的支持*例如，1985年聯合國《少年司法最低限度標準規則》，又被稱為《北京規則》，規則5條款涉及少年司法問題兩個基本原則。其一，與規則14 相聯系，增進少年的幸福原則。由家庭法院或行政當局來處理少年犯應當對少年的幸福給予重視強調，避免只采用懲罰性的處分；其二，相稱原則。它要求不僅要根據違法行為的嚴重程度而且也要根據本人的情況來對少年犯做出反應。這條規則有助于創新保護未成年人制度形式，也有利于防止不適當地擴大對少年的刑事制裁。1989年11月20日第44屆聯合國大會通過《兒童權利公約》第3條第一款 確立起兒童最大利益原則，并得到其他國際條約、區域條約和各國立法的普遍認同。。它以保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為基本導向，依賴于合適成年人對于未成年人利益的真誠關心、盡心維護，也有賴于未成年人建立起對他們的信任，其核心特征體現在該項制度設計的兒童權益本位觀念，引申出對于合適成年人的到場，未成年人應當有最為基本的選擇的權利，否則，其適用的效果可能適得其反。就其基本含義而言，它不僅僅主張對于未成年人的保護，應當從實體上避免對他們造成身心的傷害，也強調對于涉嫌犯罪的兒童進行救濟時需要注意保障其基本訴訟權利，構建與其身心發展相適應的偵查、起訴、審判與執行程序，避免對其造成不當的“二次傷害”。因而，我國在該項制度的試點過程中，實際上就是對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雙重內涵價值的摸索，進而準確把握其核心理念，以此指導我國在整體健全未成年人保障機制。

我國的少年司法改革已經有三十余年的時間*例如，1984年10月下旬，我國第一個少年法庭在上海市長寧區人民法院出現，當時的形式是“少年犯合議庭”。就合適成年人制度而言，最早的試點應當是2002年6月，云南省昆明市盤龍區與英國救助兒童會合作，開展“未成年人司法試點項目”，后又正式推行“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另一個比較早的試點區域是上海市浦東新區，2004年4月，浦東新區檢察院與共青團浦東新區委員會共同引入“合適成年人”試點機制并于2010年，“合適成年人”參與未成年人案件作為一項訴訟制度正式在上海全面實施。，實際上，自試點至今，我國已形成多個具有代表性的試點模式，如盤龍模式、上海模式、同安模式等[2]。可以說，正是這些試點地區經驗積累并獲得廣泛關注而得到逐步推廣，為我國新刑訴法等法律建立特定主體到場制度創造了條件。例如，“上海模式”明確指出“合適成年人”不得兼任涉罪未成年人的辯護人，明確規定合適成年人與法定代理人可以同時參與訴訟[3]；又如，“同安模式”中合適成年人范圍廣泛*其廣泛性體現在：除了將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父母包括在內以外，還有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其他監護人及近親屬、老師及所讀學校的人員；共青團、居委會、村委會等青少年保護組織的人員；檢察院聘請的其他適合在場的人員，例如針對外來務工的未成年人涉嫌犯罪的，可聘請有關管理人員或心理咨詢師作為合適成年人到場。并明確合適成年人應當履行的義務，如保守秘密等。當然，除了這三種基本模式以外，全國范圍內也在逐漸進行司法試點和改革，出臺多項試點文件和規章意見*例如，除了2001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若干規定》、2006年《最高人民檢察院辦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規定》、2006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外，2010年8月，中央綜治委預防青少年違法犯罪工作領導小組、最高人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共青團中央六部門聯合發布《關于進一步建立和完善辦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配套體系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未成年人配套意見)從保護涉案未成年人合法權益出發，著力推動少年司法機構、人員配置專門化，加強法、檢、公各部門協調配合。，以及全國范圍內多個省市的試點工作，為合適成年人制度上升為一般性法律規定并在全國范圍內普遍推行積累了經驗，為2013年新刑訴法設置一章未成年人犯罪案件處理的特別程序創造了理論與實務條件。

因此，在新刑事訴訟法等法律確立了“合適成年人制度”的既有規定基礎之上，分析其存在不足，并適當借鑒國外合適成年人先進的運行經驗，為將來該項制度的完善發展創造條件。

一、當前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的不足

最高檢的新未成年人規定在既有刑訴法內容基礎之上，明確“合適成年人”概念且對不同主體區別對待，進一步拓展合適成年人范圍并明確告知義務，明確法定代理人等主體行使權利的方式及范圍，賦予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有限的拒絕權利等。然而，“《修正案(草案)》雖然規定了在法定代理人無法通知、不能到場或者系共犯時無需到場，但這更多的是出于偵查的需要，而非處于未成年人利益的考慮”[4]。一方面，由于新刑訴法等法律規定對合適成年人訴訟地位并未給予明確規定，尤其是缺乏對其履行職責、違反規定時的處理規定*而偵查機關、檢察機關往往考慮辦案時合適成年人參與到刑事訴訟中可能帶來的風險，尤其是在涉及敏感案件時仍然存在一定的懷疑，并不能安心地適用該項法律制度。；另一方面，現有立法從當前司法試點實務中吸收有利經驗而做出的規定，更多涉及實務性問題，并未能從合適成年人的功能、職責等基礎問題進行一般性的理論分析與探討，致使現有各地實踐多有差異，其規定雖具有實用性，但受限于基本定位不明等問題，導致這一制度在全國范圍內統一適用推廣的話仍然具有較大的難度。

(一)“合適成年人”范圍

首先，法定代理人范圍廣泛，現有立法在合適成年人、法定代理人等主體的范圍方面有一定交叉，致使合適成年人缺乏適用可能的空間。新刑訴法第270條中“法定代理人”范圍與第106條款的相應概念范圍是不同的，而且，也與新未成年人規定的相應法定主體的范圍存在差異。具體而言，根據新刑訴法第106條第(三)項規定法定代理人的范圍包括“負有保護責任的機關、團體的代表”*新刑訴法第106條第(三)項規定：“‘法定代理人’是指被代理人的父母、養父母、監護人和負有保護責任的機關、團體的代表”。，而第270條第一款提及“通知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其他成年親屬，所在學校、單位、居住地基層組織或者未成年人保護組織的代表”。新未成年人規定第17條第四款、第81條的規定*新未成年人規定第17條第四款規定：“無法通知、法定代理人不能到場或者法定代理人是共犯的，也可以通知未成年犯罪嫌疑人的其他成年親屬，所在學校、單位或者居住地的村民委員會、居民委員會、未成年人保護組織的代表等合適成年人到場，并將有關情況記錄在案。”第81條規定：“未成年人刑事案件的法律文書和工作文書，應當注明未成年人的出生年月日、法定代理人或者到場的合適成年人、辯護人基本情況。”，認為法定代理人、合適成年人是參加到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的兩種不同主體，并為之分配了不同職責。由此，我們可以發現這兩項制度概念存在法定適用范圍的包涵關系。尤其是在“無法通知、不能到場或者法定代理人是共犯”的情形下，按照新刑訴法第106條的規定，總會有主體適格擔任“法定代理人”的，那么，第270條規定的其它主體基本上沒有可能以“合適成年人”的身份參與進來的，也就是說，法律將“法定代理人”作為第一順位的參與主體，反而阻礙了第二順位的主體參與到未成年人案件中。保守地說，“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也就因此沒有了適用的可能性。

其次，界定“合適成年人”仍然擺脫不了舊的“法定代理人”思維的影響。我國立法傳統是一種對監護權的重視，現有法律規定法定代理人與合適成年人的權利、職責區別對待。這實際上是對合適成年人參與刑事案件的不信任，至少是對其發揮作用存在著懷疑的。盡管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與監護人在場權制度存在較大的差異，但是，這兩種制度都是為了充分保障未成年人的權益而設置的，而且，合適成年人在法定代理人不能到場時，可以視作發揮著法定代理人的作用，但嚴格限制他的職權范圍并不利于他參與到案件中的積極性。

因而，應當在兒童本位主義的基礎上，首先應當做的就是，明確限縮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的“法定代理人”的主體范圍，將這一特定程序中的“法定代理人”范圍僅僅限于父母、養父母、特定監護人等少數主體，排除“負有保護責任的機關、團體的代表”，為后面條款中的“合適成年人”參與創造機會。其次，明確“合適成年人”的法律地位及其特定功能，擺正其與法定代理人之間的關系，尤其是在職能互補層面。對于這兩大類主體在享有權利、履行職責以及職能互補等方面的問題，也應當謹慎設計，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出現。

(二)未成年人的拒絕權及其救濟

考慮到“未成年人雖然心智未成熟，但畢竟具備了判斷善意和關懷的能力，如果一味排除未成年人對合適成年人的選擇權，將不可避免地將未成年人推進更為不利的境地”[4]，新高檢規定規定未成年人享有有限拒絕權。最高檢未成年規定的前款內容似乎是與新刑訴法既有規定的銜接，因為刑訴法規定“無法通知、法定代理人不能到場或者法定代理人是共犯的”情形，交由訊問、審判機關裁量或者決定。但是，未能考慮未成年人對法定代理人的選擇，這種一刀切的方式并不能實現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現實中很多未成年人最終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與其家庭環境有著很大的聯系，比如家庭暴力、單親家庭、父母平時就有這方面的影響等等，通知這些法定代理人到場，不僅不會起到溝通、教育的作用，反而會對未成年人的心理影響更為不利，造成未成年人更為強烈的抵觸，也違背該項制度設計的初衷。。另外，該項規定也是剝奪了國家條約規定的未成年人對到場法定代理人選擇的權利，它應當是全面的，而不能僅僅針對部分主體。

合適成年人到場參加刑事訴訟活動環節仍有幾個問題：第一，最為重要的一點，即對于法定的“合適成年人”參與順序并沒有做出規定，存在隱患。一方面，在合適成年人范圍內，與未成年人的利害關系有差別，對其權益關注程度不同；另一方面，有關機關為了省事或者其他原因，避開其他近親屬等主體而直接通知其它主體到場并無違法之嫌，卻有不利于未成年人權益保護之虞，一般來說，利害關系越小，他對未成年人的權益重視程度也越低。這其實很可能導致合適成年人參與“形式化”、參與效果不明顯。第二，刑事訴訟法規定，有關機關對“合適成年人”是“可以通知”，訊問機關、偵查機關享有自主裁量權，如果這些機關考慮偵查的涉密性或者效率性不通知其他法定主體，如何解決呢？該條款因缺少制裁性措施而適用性不足；第三，即使通知合適成年人到場了，未成年人卻將其拒絕，難道訊問、審判機關就要一直為其通知么？如果有關機關否定了未成年人行使拒絕權利，這對未成年人享有的選擇權是不是一種嚴重損害？如果有關機關不否定，訊問、審判的效率何在？

對于這一問題，一方面，應當轉變立法觀念與思路，從保護未成年人權益出發，進一步賦予未成年人全面的選擇權，既有對法定代理人的選擇權，也有對合適成年人到場的選擇權，同時，針對可能出現的拒絕合適成年人到場次數頻繁、影響訊問、審判效率的情況，立法可以參考新刑訴法中被告人拒絕法律援助律師的規定，將辯護律師尤其是法律援助律師引入到未成年人訊問程序中來，由其作為特定的合適成年人，也是一種最為基礎的保障性角色，在其他主體不能勝任或者被拒絕而不再“適格”時，由其參與進來。當然，對于辯護律師能否以“合適成年人”的身份參與進來，是否還能再以辯護律師的身份參與到審判中去，也即辯護律師的“雙重身份”能否兼顧的問題，值得討論。

(三)合適成年人參與案件的權利

雖然在前文提及新刑訴法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等主體享有申訴控告的權利，但是缺乏救濟、適當的懲處措施，難以有效保障相應權利與救濟的實現。而且，這樣的權利是否可以延伸及合適成年人，也需要法律明確。

第一，“合適成年人”法律地位不明是否能夠享有申訴控告權？根據新刑訴法第106條第四項的規定：“‘訴訟參與人’是指當事人、法定代理人、訴訟代理人、辯護人、證人、鑒定人和翻譯人員”，由此可以明確新刑訴法第14條規定*新刑訴法第14條規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和公安機關應當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其他訴訟參與人依法享有的辯護權和其他訴訟權利。訴訟參與人對于審判人員、檢察人員和偵查人員侵犯公民訴訟權利和人身侮辱的行為，有權提出控告”。的享有申訴或者控告權利的主體范圍。合適成年人缺乏明確的法律地位，對于其權利保障規定也就難得體現。第二，合適成年人參與的法律效果不明確，“調查發現，各地在實踐中極少對合適成年人未到場或未簽字的未成年人口供采取嚴格的排除態度，未將程序上的不利結果作為保障合適成年人參與效果的主要手段，合適成年人訊問時是否到場對未成年人口供的證據效力影響不大”[5]。而在該項制度適用發達且效果明顯的國家，“英國、澳大利亞等國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的最大特色在于合適成年人的介入對于警方訊問合法性幾所獲得口供效力的影響，沒有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的訊問是非法的，所取得的口供亦可作為非法證據予以排除”。國內外對合適成年人未參與而獲得的有關未成年人犯罪證據的效果存在如此差距，不得不引起我們的反思*在中國，實際上也反映出現有規定的另一個缺陷：合適成年人是否參與法律效果不明確，導致司法實務中有關機關對合適成年人是否通知、通知什么人到場抱有隨意態度，特別是缺少對合適成年人未參與時無特別嚴重的法律制裁后果，導致了該項制度在適用上的“形式化”，并不能發揮其應有的作用。。

對此，應當逐步拓寬未成年人參與的權利范圍，除了特殊的權利由法定代理人單獨享有以外，該類主體應當享有與法定代理人相同的權利；完善法律救濟程序，制定必要的救濟措施*例如，合適成年人有權就阻礙其行使職責的行為向承辦人員所在部門負責人或者上一級主管機關有權提出申訴、控告，必要時可以向檢察院提出檢察監督申請，請求檢察院介入，通過增強檢察監督的程度確保合適成年人權責的實現。，同時，我國新刑訴法已經建立起較為一定非法證據排除規則，考慮到未成年人犯罪程序的特殊性，可適當擴充該項規則在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的法律效力，從保障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出發明確合適成年人不參與的法律后果即非經合適成年人參與而獲得的口供等證據，一律排除。只有在強有力的制裁措施保障前提下，促使訊問、審判機關遵守既有的保障未成年人權利的規則程序。需要說明的是，在該項制度中規定排除效力如此強的規則，可能需要經歷較長時間。

(四)合適成年人的產生、參與、更換等規則

反思我國現有的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除了新刑訴法、最高法刑訴解釋、新未成年人規定等規范的指引，更多的是依靠各個地區頒布的或者合簽的文件來支撐這一制度適用的，效力適用范圍較窄，出現了諸多立法空白*例如，文件頒布主體、層級都有很大差異，有時是在一個城市內適用，也有在某個縣城適用的，這導致現有的規范比較混亂，缺乏有效的、統一適用的機制。由此產生的問題是，合適成年人究竟如何產生，在哪兒階段參與、如何參與，等等，這些方面均未能在法律中統一規定。。

第一，合適成年人是如何產生的？一方面，在特定案件中，是否允許司法人員選擇合適成年人，這樣的制度規定是否具有合法性、合理性？*因為，司法人員往往考慮訊問、審判的效率，尤其是部分組織的代表參與時可能表現積極影響了司法人員的司法活動，這便導致了司法人員選擇的情緒化、“私利化”傾向，反而將未成年人的自主意愿、未成年人的基本權益擺在了次要的位置另一方面，將合適成年人設置專門機構并派專人擔任，如何分配合適成年人參與到某一具體案件中，又如何規避人員專門化帶來的消影響？

第二，合適成年人何時參與到案件中？就新刑訴法等規定而言，即“訊問”或者“審判”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時。尤其是偵查階段的訊問是為了獲取證據，而訊問的次數一般不會只有一次，那么，合適成年人應當在什么時間段參與進來呢？同時，若是訊問多次，合適成年人是不是要一直參與進來，除非例外情形而中間不能更換呢？而且，新刑訴法第33條*新刑訴法第33條第一款規定：“犯罪嫌疑人自被偵查機關第一次訊問或者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起，有權委托辯護人；在偵查期間，只能委托律師作為辯護人。被告人有權隨時委托辯護人。”關于犯罪嫌疑人委托辯護律師的時間是“第一次訊問或者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起”。司法經驗表明，第一次訊問的對抗性最強、沖突最激烈，對未成年人造成的心理壓力也最大，合適成年人應當在第一次訊問開始之前即應當得到通知，參加第一次訊問，唯有此，才能從案件開始時就可以避免造成不當侵害。這是從兒童利益本位角度做出的選擇，但法律并未明確表態。現有法律對于這些問題未能做出統一的規范，已經嚴重影響到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的適用效果。尤其是針對某些特殊問題，各地“各自為政”，其規范不一致破壞了跨地區的交流與刑事案件的統一適用*這實際上也是對程序正義的違反。因為，除非有特殊的例外規定在一個法域內對一類案件應當適用同樣的程序，這是程序正義原則的內涵之一，而各個地方實踐采用的手段差異較大，是以后深化未成年人保護司法改革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既然認識到這一問題的存在及其危害，需要立法機關對此作出回應，至少在最高法、最高檢層面可以適當做出指導性司法解釋，避免現在制度適用的混亂。。

第三，司法實務中，合適成年人多在履行形式化監督之職，缺乏與未成年人的有效溝通，不能及時發現未成年人的心理變化，合適成年人在場也就僅僅成為“旁聽者”，“推究起來，只要合適成年人到場，即使其漠視、甚至暗中破壞了對于未成年人的保護，都不影響偵查、審判行為，及獲取證據的正當性和合法性。而且法律沒有對這類成年人規定任何的懲戒措施，這一缺陷顯然不利于未成年人的保護，甚至可能導致違背立法意圖”[4]。這實際上折射出現有法律規定或者試點區域指導文件中缺少對到場的合適成年人的制裁或者處理規定，尤其是在專門化合適成年人機構中，針對一些試點地區選擇了人員專門化形式、未成年人保護組織派員到場的情形但缺少制裁性規定，本就是立法思維不夠嚴謹的表現，是一個潛在危險性很高的立法缺漏*各個試點地區進行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并積累了相當的司法實務經驗，但是，這種經驗總結往往集中到對合適成年人參與的形式意義層面，并沒有將關注視角進一步深化，在注意到他們參與進來的基礎上，具體了解合適成年人是不是真正履行了法定的職責、履行的效果如何，也未能在這樣的認識基礎上進一步做出或是救濟或是制裁的規定，比如剝奪其參與的資格，或是替換，通知另一成年人到場。由此可見，現有各個試點地區對這一問題的認識仍然模糊，亟需改觀。。

出現這一現象的原因，一方面，作為一種“舶來制度”介入到既有的程序里并非易事，合適成年人制度在試點之初，有關部門側重的是對合適成年人如何具體參與到刑事訊問、審判中制度構建，能夠實現將其引入進來就存在很大的難度，試點之初就要求對合適成年人參與效果給予充分關注并不現實；另一方面，也是受我國當前整體司法刑事立法思維的影響，現有立法往往缺少必要的制裁性措施以保障某項制度的順利運行，而且，刑事訴訟法中諸多程序初步建立需要一段合理期限與司法實務相適應，完善一項制度也需要司法實務的反饋。此外，各個地方試點模式存在差異，尤其是在合適成年人的界定范圍、參與方式、是否專門化等問題規定不同，也就導致了現有的法律很難對此類問題作出較為一致的規范。

二、合適成年人制度的重新思考及特定問題探討

合適成年人是來保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不是變相的“偵查人員、訊問人員”，它本身更多的應當體現為與未成年人的溝通、對追訴機關追訴行為的監督。司法實務中必須防止出現合適成年人職能異化情形出現。司法裁斷應當保持器中立、不徇私情的態度，但是，缺少了溫情的少年司法程序必然走向保護未成年人權益的對立面。而這正是我國針對少年司法改革應當格外注意的地方。在理解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這一范疇時，結合我國現有法律規定及其立法、實踐的不足，首先應當反思我國立法上的偏差，樹立與該項制度相符合的最為基本的觀念：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原則和兒童本位主義。

(一)合適成年人功能定位：是否應當保持中立性

在我國，“在制度理念層面，‘兒童最大利益’原則并未得到全面貫徹。實務操作中，司法便捷的理念常常超過兒童最大利益原則，在合適成年人的選任、職能定位上，常常不能體現前者首要、后者兼顧的原則”[2]。在考察各地試點情況的基礎上，不難發現，當前我國對合適成年人是否應當保持中立性這一基本問題上仍有不少爭議。合適成年人“中立性”直接關系到如何設置合適成年人參與程序與規則。“大家一般認為，應該賦予合適成年人獨立的法律地位。合適成年人隊伍應該是獨立的，他們應該以保護被訊問未成年人的利益為己任，不依附于警察機關，也不應依附于其他組織”[6]。我們一般認識“中立”這個詞語的意思，也多是將其與“法官中立”或者檢察官的“客觀性義務”*對檢察機關承擔“客觀性義務”的代表性論述，可參見，林鈺雄《檢察官論》，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20頁至第26頁。相聯系的，至少這兩項是作為參照而存在的。因此，這里需要強調一種概念的區分：合適成年人“中立”與法官“中立”*合適成年人在訊問、審判時應當保持客觀的中立的立場，因為某個成年人是“合適的”前提之一即他是與案件不存在直接利害關系，他不應偏向偵查、審判機關，更不能扮演偵查、訊問人員角色或者他們的輔助人員角色。。

合適成年人保持的中立狀態，雖然是客觀的，但這并不意味著是要求他向法院一樣保持消極被動、居中裁判，而僅僅指該主體應當秉承“客觀公正”理念參與進來，這是其承擔自身職責的前提要求，也就是說，合適成年人在履行職責時應當避免單純地從公權力立場考慮問題，不僅不能單方面促使未成年被告人“招供”、如實供述案情，也不能借助與未成年人溝通之時實施有損未成年人對其信任的手段，例如，故意套取其犯罪的細節，誘惑其招供等。實際上，合適成年人應當更多的是照顧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益。進言之，他在這些階段應當扮演“積極中立”的角色，表現在他是以客觀公正的立場，積極地參與到訊問、審判中的。他對訊問機關、審判機關的行為是一種消極監督，即不能阻礙相應活動的正常運行，但同時，他又需要積極關注未成人的權益是否受到侵害。除此以外，合適成年人的“中立性”與檢察機關在公訴案件中保持的維護國家權益的“客觀性義務”也有很大差異，主要區別之一即合適成年人并不是訴訟的直接利害主體，也并非直接參與主體，他是作為承擔監督、輔助等職能的第三方出現的。而檢察院盡管代表國家利益提起公訴參與偵查、審判，盡管存在“客觀性義務”，但案件勝敗與否往往與其有著特殊的利害關系，它并不能擺脫作為一方訴訟主體參與進來的影響。

從另外一個角度講，合適成年人立法設計之初，就應該是保護未成年人的，這樣一個制度設置初衷得到各國在采用這一規則時的承認。合適成年人盡管不能超越其職責權限而積極表現出他對未成年人的保護，但是，一旦出現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情形出現，他就應當成為未成年人的“保護者”。可以說，合適成年人的這種地位或者角色，應當是一種特殊的中立，雖然參與進來的時候他應當不存在偏私，但參與進來后他又必須擔負保護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的職能，是一種看似矛盾實則統一的角色。而且，對于合適成年人的中立態度問題如何看待，也直接影響到后面討論的律師是否也可以作為合適成年人參與進來，是否可以作為試行律師在場權制度的特定領域，也是解決參與了訊問過程的律師可不可以繼續在庭審階段作為未成年人的辯護律師繼續出庭辯護問題的關鍵之一。

(二)特殊主體參與：律師作為合適成年人是否具有可行性？

“從少年司法百余年的發展歷史來看，少年司法局有作為司法制度進步先驅者、司法改革試驗田的特殊作用。刑事司法中的諸多人道、理念先進的制度均首先是在少年司法中或者主要是在少年司法中針對罪錯少年適用，而后再推行于普通刑事司法之中”[7]。律師在場權制度的建立一直是我國刑事司法改革的任務之一，但在整個刑事領域建立起這一制度并非易事。因此，可以嘗試在具體分析合適成年人制度與律師在場制度的基礎之上，借助于少年司法改革注重未成年人權益保障這一特性，討論是否可以在未成年人刑事司法領域初步建立律師參與制度，進而嘗試建立律師在場制度，最終在整個刑事訴訟領域確立起該項制度。

對于辯護律師能否作為合適成年人、是否能夠同時承擔其辯護職責的問題。理論界主要存在兩種聲音。一種觀點主張，“為了促進未成年人保護措施的完善，筆者建議：在未成年人犯罪訴訟特別程序部分專門規定訊問和審判未成年人時的律師在場制度”[4]，支持辯護律師可以作為適合的合適成年人；但是，也有學者認為：“從可行性的角度分析，合適成年人在場權較之律師在場權更具有可行性，例如其推行的成本相對低廉、推行的阻力相對較小、對偵查效率的妨礙相對較低”[8]，對律師擔任合適成年人的資格持否定態度。

本文認為，在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律師作為合適成年人參與進來并無大的爭議，而且，在試點一段時間后，嘗試確認辯護律師的在場權也是完全具有可行性的。

第一，概念的區分。就前文提及的反對律師參與的觀點其實是混淆了律師作為適格的成年人與作為享有在場權的律師這兩種身份，他們參與到未成年人的訊問階段時本身具有不同的職能定位。而且，我們在這里討論律師可以參與到訊問階段，是以合適成年人的身份參與的，他應當受到合適成年人規則的約束，即使他本身擁有更為專業的法律素養，也不能行使律師的權利。退一步討論，即使我們將律師參與訊問作為試行律師在場權制度的試點案件類型，律師在這一角色中擔任兩種職能，考慮到對未成年人權益的保護，他更應當受到合適成年人制度的限制。對于律師承擔扮演雙重角色加劇訊問對抗性顧慮，仍然源于未能將律師在場權與合適成年人參與這兩種概念區分開來。我們之所以允許律師參與進來，首先的角色定位是，他是擁有較高法律知識的人，較之于普通公民，他能夠較細致地發現詢問中更為隱秘的侵害未成年人權利的行為，他履行的是合適成年人的職責*例如，在上海模式中，就允許律師作為合適成年人參與，但同時規定，律師不能在以后作為該未成年人的辯護律師再次參與本案。。

第二，根據新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在未成年人案件中，辯護人是必然要參與的一類主體，特別是新刑訴法對法律援助制度作出較為完善的規定，其中一項必須為指定辯護律師的情形即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未成年人，這使得辯護律師參與案件有了基本的前提保障*前文提及當前合適成年人制度存在的缺陷之一就是未能建立完善的參與程序，一旦未成年人將參與進來的合適成年人拒絕的，考慮到訊問、審判的效率問題，一味地通知其他合適成年人到場并不符合司法實際。。而一旦確立了這一項制度，也就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現有立法不足的壓力，確保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必然有獨立的外在的第三方力量來保護著未成年人。而且，如前文所述，如果允許辯護律師參與進來的話，對于未成年人拒絕辯護律師參與的情形，如前文所述可以借鑒最高法司法解釋第254條的針對審判中被告人拒絕律師的次數的限制規定。

第三，辯護律師具有更為專業的素質和技能，有利于更好保障未成年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益。一方面，前文針對合適成年人的“中立性”問題進行分析，認為將合適成年人的角色定位是消極中立的觀點本身就是不恰當的。另一方面，結合新刑訴法規定而言，辯護律師在偵查、審查起訴、審判階段的權利獲得更為充分的保障，但同時也針對其律師職責過程中的違法犯罪行為做出了制裁性規定，而且，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也享有拒絕律師繼續為其辯護的權利，從而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前文提出的現有法律缺乏對合適成年人不當行為的制裁規定的缺陷，是一項雙贏的選擇。

第四，筆者做出這樣的遞進式改革也是考慮到司法實務試點的現狀的。出于充分保護未成年人的考慮，預期將律師在場權初步在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中試驗受到的阻礙不會很大。然而，考慮到目前各個試點區域對“合適成年人”理解不同，是否將律師囊括在內也態度各異。在這一過程中，必須處理恰當律師參與的雙重職能的發揮問題，尤其是如何解決部分學者擔心律師可能有礙詢問效率、不利于與未成年人溝通等，這也應當是試點的重點。

最后，有辯護律師參與到訊問階段符合刑事司法發展的大方向。辯護律師在場制度可以說是我國司法改革的重要方向。但是，我國沒有賦予辯護律師這一權利，但并不意味著將來也不可能。辯護律師在場首先應當是以不阻礙訊問的正常進行為前提。而且，這也是保障辯護律師的閱卷權的重要舉措，避免偵查、檢察機關將有利于被告人的證據隱藏而辯護律師卻不知曉。

目前而言，推行這一制度首先應當解決的問題是：現有法律規定的律師參與訊問的時間與合適成年人參與的時間不一致，而且后者還存在模糊情形的。本著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的理念，筆者主張，作為例外規定，辯護律師作為合適成年人參與到案件訊問中來的時間，一般應當在第一次訊問時就要介入進來。但是這與辯護律師一般介入的時間在第一次訊問之日起是有出入的。因此，必須充分強調保障未成年人基本權益的迫切性與未成年人刑事司法程序的特殊性，從選擇更好地利于保護未成年人的措施入手，適當與普通的成年人刑事案件相區別。

總之，辯護律師參與到這一類型的案件中來，作為一種特殊的合適成年人，是符合該項制度的設置初衷和立法演變的。該項舉措利大于弊，而且，特別考慮到法律援助律師制度的設置，這也將會為全方位地保護未成年人創造條件。

三、小結與展望

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的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是一種兒童本位的立場，而我國側重強調 “教育、感化、挽救”方針、“教育為主，懲罰為輔”原則，反映的是國家和社會本位的立場，制度設計的基本觀念立場的轉變至關重要。同時，在轉變觀念、認識不足的基礎上，還應當有針對性地解決既有問題。

第一，本著兒童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明確界定合適成年人的范圍，一是要協調法律內部條款沖突，嚴格界定兩種主體的范圍的差異，二是要在試點基礎上“求同存異”，不能因為盡量照顧各個地方的差異而選擇保守立法、交由地方各自出臺文件，這樣不利于合適成年人制度的規范實施。

第二，制定統一法律規范，在諸如合適成年人產生、參與程序、獎懲手段等基本問題方面做出一致性規定，同時也適當考慮當地司法特點，在必要時可以出現例外規定。

第三，完善未成年人、法定代理人、合適成年人的權利。其一，應當尊重未成年人所應當享有的選擇權，不僅是針對法定代理人的，也可以針對合適成年人，在將來也可以針對辯護律師的；其二，必須要擺正法定代理人、合適成年人的地位，合適成年人是法定代理人的補充，在很大程度上是發揮著法定代理人應當發揮的作用，進而，明確應當其享有的權利，而非僅僅限于提出意見、閱讀部分案卷以及簽字等少數權利。

第四，借鑒國外先進經驗與國際條約規定，引進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確保有關機關嚴格執行通知法定代理人、合適成年人到場的規定，否則，由此獲得的口供等證據應當排除在外、不得被采納作為裁斷的依據。

第五，律師參與到未成年人案件的訊問階段，并以此為試點嘗試確立律師在場權，應當是一種明智的決策，也是適應了當前刑事司法的改革方向。

第六，從人權保障理念出發注重司法救濟與審查制度的引進，之所以需要健全司法救濟與審查機制，不僅針對法定代理人、合適成年人，也需要針對偵查訊問機關、審判機關等，及時對違法犯罪行為做出制裁。

總之，合適成年人制度制度在西方國家被普遍采用，我國對此試點也有十余年的時間，新刑訴法等法律對此作出進一步規定，盡管在具體內容層面存在諸多不完善之處，但其系統、完善地適用卻是必須的。因而，我們應當在合理界定合適成年人范圍的基礎上，對合適成年人的具體作用、權利與義務等做出進一步的補充完善，例如合適成年人參與的程序、規則、參與效果等，尤其是辯護律師是否可以擔當合適成年人的問題，應當引起理論界和實務界的重視和討論。可以說，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本身既是重大理論問題，也是一個很重要實踐性的問題，需要在以后的司法實務中逐步摸索、總結經驗。我們應當對這一制度抱有充分的信心，以此為突破口修繕我國刑事司法制度。

[1]姚建龍.“論合適成年人在場權”[J].政治與法律，2010，(7).

[2]韓索華，于偉香.“合適成年人制度研究”[J].法學雜志，2013，(7).

[3]朱萍.合適成年人參與未成年人刑事訴訟的問題及完善建議[J].犯罪研究，2012，(2).

[4]汪建成.論未成年人犯罪訴訟程序的建立和完善[J].法學，2012，(1).

[5]何挺.“合適成年人”參與未成年人刑事訴訟程序實證研究[J].中國法學，2012,(2).

[6]林志強.第二次“中歐少年司法制度——合適成年人參與制度”研討會會議綜述[J].青少年犯罪問題，2003，(6).

[7]姚建龍.對少年司法改革之應有認識[J].青少年犯罪問題，2010，(9).

[8]俞楠.律師擔任合適成年人的適格性分析[J].甘肅社會科學，2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