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酒韻味

余顯斌

酒中真趣，在意而不在酒。所謂在意，是朋友之間，借酒論文。幾碟小菜，隨意在院里采得，青蔥水嫩，放在盤中。一杯酒一箸菜，談著農家收成，談著山里感悟，也談文論詩，心地一片清凈。

朋友飲酒，最好應是雪天，晚上。雪花飛飛揚揚，漫空飄舞，山野之間，一片凈美。這時，讓妻子置備幾個家常小菜。爐子里，再熱一壺酒，約上朋友對酌，恰暗含了白居易的《問劉十九》云：“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幾杯酒后，送友人出門，門外，一地碎玉，每一步下去，都有一種綿軟到心里的感覺。可惜，這種飲酒的氣氛，只能在山村尋到，在城里，是少有此趣的。

在我的記憶里，只有兩次飲酒，最是舒坦。一次，也是深冬，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晚上，我沖寒冒雪，從遠處回到家中。家里只有母親一人在，見我很餓，就烙了我最愛吃的煎餅，又盛了一盤腌蒜薹下飯。大概怕我冷吧，又打了一壺酒。我一邊吃著蒜薹，一邊喝著酒，在母親的眼光中，一身疲勞，消失殆盡。

另一次，是年三十夜，鞭炮響后，炭火燒起，我們一家人圍坐在桌旁，聽著四下里次第的鞭炮聲，全身心都沉浸在一種幸福的氛圍中。父親很高興，要和我劃拳。平時，由于輩分差別，再加上長輩的尊嚴，父親一般是不那樣做的，那晚算是破了例。父親的拳劃得很好，贏而又贏，以至于我喝得忘乎所以，拉住父親的手，一定要撈回劃輸了拳。那一夜，我們父子倆喝了兩壺酒。然后都趴在了桌子上睡了，現在想來，都感覺好笑。

宋人有詞曰：“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度與泰娘嬌。風又飄飄。雨又蕭蕭。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今夜，坐在窗前，我又想到了遠方的故鄉，什么時候能回去，用一杯酒洗一身塵土，也洗一身勞累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