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國俊

這天,牛四搓完麻將回家時,大約已是凌晨一點了。今晚手氣特背,輸了三千多,再加上困得要死,所以他萎靡不振地騎著電瓶車,搖搖晃晃地向前行駛著。
突然,背后駛來一輛白色轎車,速度極快,一下子把牛四連人帶車蹭倒在地,水泥路牙子把他的腳踝骨撞得鉆心地疼。牛四抬頭一看,那車在大約三十米處稍稍一停,可沒等牛四看清車牌號,就加大油門逃逸了。牛四正要摸手機報警,結果看到手機在地上,已摔成了兩半。
沒辦法,牛四只能等過路的車求救。半夜時分車特別少,好容易有輛車經過,牛四揮動雙臂,拼命呼救,可那車理也沒理,一溜煙地飛馳而過。正當牛四絕望的時候,后面又有一輛紅色轎車駛來,沒等牛四揮手,就在他身邊慢慢停了下來,車上跳下一位中年男子,一邊問“你怎么樣”,一邊向他走來。
牛四急忙說:“我被人碰傷了,那人開車跑了,求你把我送到醫院去,我會酬謝你的。”
中年人二話沒說,就扶牛四上了車,急著把牛四送進了醫院。由于剛才牛四在麻將桌上輸得一干二凈,那人替他交了兩千塊錢押金。經檢查,牛四傷得不重,腳踝骨有輕微骨裂。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能出院,回家靜養就行。
牛四讓那中年人拿出身份證看一下,還留了電話,說以便來日報答,接著請他幫忙電話聯系家人。
十幾分鐘后,牛四的老婆和哥哥、妹夫急急來到醫院。一看該到的人都到齊了,牛四就把臉一變,指著中年男子說:“他叫佟新善,就是他開的車碰傷了我!”
佟新善聽了大驚,氣憤地說:“你、你怎么血口噴人啊!”牛四的哥哥和妹夫一聽,就想撲上去給佟新善幾下,可被牛四喝住了:“干什么?他也不是故意要出這檔子事的,再說了,人家碰了咱沒逃跑,還把咱送進醫院、付了押金,這就不錯了!”
佟新善氣得結巴了:“你、你怎么這樣,我好心……我、我報警!”佟新善說著掏出手機,牛四急了,說:“用不著報案,私了還不行嗎?”牛四的哥哥不知就里,跺著腳生氣地說:“報,警察來了更好辦!誰不報不是他娘養的!”
不一會兒,來了一高一矮倆警察,他們一進病房,牛四就指著佟新善,說他是肇事人。
佟新善生氣地說:“我在行駛的路上發現他坐在地上,電瓶車也倒了,我好心好意把他送來醫院,還替他交了兩千塊錢押金,他不但不領情,還反咬一口……”
高個警察問牛四:“你確定是他把你碰傷的嗎?說謊誣陷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牛四一臉真誠地說:“千真萬確,他就是用他開的那輛紅色轎車碰的我!”那警察又轉身問佟新善:“你說不是你把他碰傷的,有人證明嗎?”佟新善搖了搖頭:“深更半夜的,沒有。”
經警察調查,出事現場較為偏僻,既沒有攝像頭,行人也稀少,調查難度相當大,警察只能先進行現場調解,而牛四一口咬定佟新善就是肇事人,吵著要他賠錢。
佟新善氣得胸悶,但都已經大半夜了,他實在懶得折騰,最后,他撂下一句:“算我今天倒霉,剛才墊付的醫藥費我也不要了,就當是賠給你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牛四的家人哪肯這么放過他,大步追了上去,可馬上被牛四叫住了。牛四畢竟心虛呀,今天這事,佟新善確實是個冤大頭,好歹人家還墊付了醫藥費呢。
兩天后,牛四出院了。住院清單一結算,那兩千塊押金扣光了不說,還得再掏近五百塊錢,這下牛四心里又不舒服了,這筆賬可不能扣到他頭上。于是,牛四給冤大頭佟新善打了電話,說是讓他來醫院交余款,不然這事就沒完。牛四故意說得惡狠狠的,沒想到佟新善很干脆地就答應了。
不一會兒,佟新善就趕到了醫院,他爽氣地給了牛四一千塊,還沒讓他找,看得牛四都傻眼了。這個冤大頭怎么那么好說話?自己這竹杠是不是敲少了?想到這,牛四趕緊開口:“這醫藥費是結清了,但我這精神損失費、營養費、誤工費,你是不是也得負擔點啊?”
佟新善說:“哦?你想要多少?”牛四豎起一根手指頭,想了想,又加了一根指頭,說:“不多,你給兩萬塊就算了。”
佟新善聽了,倒沒有馬上拒絕,而是找了旁邊一排休息椅坐下,悠悠地開口道:“那晚,碰你的是輛白色轎車,是不是?”牛四一驚,但故作鎮定地說:“你、你瞎扯什么?撞我的就是你呀!”
佟新善淡淡地看了一眼牛四,還原了當晚的真相。原來,那天半夜,佟新善的岳父病重彌留,他老婆立馬就驅車趕往醫院。由于心急,她在行駛中擦到了一個左右搖擺著騎電瓶車的人。當時她看到那人能一下子坐起來,判斷傷得不重,本想下來施救,又覺得深更半夜一個弱女子面對一個男人很不方便,再加上還惦念著即將離世的親人,于是就給老公發短信把情況說了,讓老公速來把那人送醫院。佟新善立馬開車趕到出事現場,本想把傷者治好,再說明真相,不料竟被誣陷成肇事者。佟新善心想,牛四雖然是輕傷,但畢竟是老婆造成的,這事讓老婆承擔和自己出面承擔,其實是一回事,于是就默認了。
牛四這下全明白了,他指著佟新善說:“行,真正碰傷我的人是你老婆,我要你再賠五萬!”
佟新善冷笑一下,心平氣和地說:“我拿著那晚的手機短信,和老婆一起去派出所說明真相,你的誣陷罪馬上就成立!”
這下,牛四啞口無言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