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相約自殺的行為定性

文◎梁 亞 趙存耀

［案情］自2010年6月初起，張某多次在騰訊公司經(jīng)營的不同QQ群上向不特定的對象發(fā)出“浙江，男，找一起自殺的，聯(lián)系我xxx”等內(nèi)容的自殺邀請。2010年6月23日，范某在QQ群上看到張某留下的信息后，與張某聯(lián)系并約定到麗水自殺。6月23日晚，范某到達麗水，并與張某在麗水市區(qū)一酒店實施了碳燒自殺。自殺過程中，由于疼痛難忍，張某用水澆滅了正在臉盆里燃燒的炭終止自殺，并勸范某放棄自殺。下午5時左右，張某不理會范某“不要走，再來一次自殺”的要求，獨自一人離開。晚上11時左右，張某打電話告訴賓館工作人員502房間可能有人自殺，工作人員撞開房門發(fā)現(xiàn)范某已自殺身亡。民事部分法院判決：張某和騰訊公司根據(jù)過失大小和原因力比例分別承擔20%和10%的賠償責任，張某賠償11萬余元、騰訊公司賠償5萬余元。

本案爭議的焦點是張某是否承擔刑事責任。

第一種意見認為：張某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理由是：張某離開賓館時，范某仍然有自殺企圖，但張某在離開賓館6小時后才告訴賓館工作人員，致使范某自殺身亡，因此張某對范某的死亡采取的是放任的態(tài)度。由于范某自殺的意圖是張某在QQ群上邀請一起自殺所引起，因此，張某對范某的自殺負有阻止的義務，張某沒有履行這種義務，主觀上對范某的死亡是間接故意。

第二種意見認為：張某不構(gòu)成犯罪。理由是：自殺是一種個人主觀意志主導下的放棄自己生命的行為，自殺造成的死亡后果當然也應該由個人承擔，不應該歸罪于來自他人的其他客觀原因，范某死亡因其自殺所致，因此張某不構(gòu)成犯罪。

［速解］筆者認為張某不構(gòu)成犯罪。

其一，張某主觀上不存在犯罪的故意或過失。故意殺人罪是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主觀上須有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故意，即明知自己的行為會發(fā)生他人死亡的危害后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這種結(jié)果的發(fā)生。本案中張某雖然通過QQ群邀請范某一起自殺，但是張某后來放棄了自殺念頭，并勸范某放棄自殺。張某離開賓館后一直通過手機與范某保持著聯(lián)系，并勸其放棄自殺念頭。在經(jīng)過勸解無果后，張某打電話通知賓館工作人員有人自殺，應該說對范某的死亡張某已經(jīng)采取了一定的阻止措施，雖然張某沒有成功阻止范某自殺，但是張某并不希望或放任范某死亡結(jié)果的發(fā)生，張某對范某的死亡不存在犯罪的故意或過失。

其二，范某死亡后果與張某相約自殺行為不存在刑法意義上的必然因果關(guān)系。張某雖然通過QQ群邀請范某一起自殺，但這只是范某死亡的誘因，是次要原因，范某死亡的直接原因和主要原因是范某對自己生命的放棄。

相約自殺，指相互約定自愿共同自殺的行為，一般有以下幾種情況：（1）雙方都死亡，不存在刑事責任問題。（2）相約雙方各自實施自殺行為，其中一方死亡，另一方自殺未逞。未逞一方不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因為未死亡一方雖然在精神上對死亡一方有支持作用，但是不存在故意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客觀行為及主觀因素，所以不構(gòu)成犯罪。（3）一方應另一方要求，將另一方殺死后，放棄自殺念頭或者自殺未遂。法律并不允許幫人 “解脫”，只要實施了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就構(gòu)成刑法規(guī)定的故意殺人犯罪。（4）明知對方想自殺，而提供毒藥、刀具，但沒有直接實施殺人。這種幫助者是刑法意義上的幫助犯，應屬于故意殺人犯罪的從犯，應該按照故意殺人罪從輕或者減輕處罰。（5）如果兩人約定一起各自實施自殺行為，一方中途放棄或自殺未遂后，尚有阻止、挽救對方的能力，卻見死不救，這位存活者就構(gòu)成不作為故意殺人。因相約自殺構(gòu)成的不作為殺人，須具備三個特殊條件：第一，行為人負有作為義務，如事前都有自殺的決心和約定等；第二，行為人有履行義務的可能性，如未死者已昏迷就無此義務；第三，不履行義務，與他人死亡結(jié)果之間有因果關(guān)系。如果已實施自殺行為的人當即死亡，或即使救治也無法防止死亡結(jié)果發(fā)生的，存活一方不構(gòu)成犯罪。（6）他人沒有想死的念頭，有人通過引誘、教唆、激將法等達到讓對方死亡的目的，引誘教唆者不管是否親自動手，都構(gòu)成故意殺人。（7）一方誘騙另一方相約共同自殺，而行為人根本沒有自殺意圖，對誘騙一方以故意殺人罪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