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 丁玉平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南京 210044)
竺可楨與我國氣象臺站的建設
王東 丁玉平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南京 210044)
氣象臺站建設是發展氣象事業和科學的基礎。基于我國氣象臺站分散落后的事實,竺可楨通過回收外人氣象臺站、直接建設臺站所和派人指導地方測候所建設等方式實施了中國氣象臺站網絡建設的規劃。盡管因多種原因最終未能完成計劃書的布局,但到1937年,中國至少已有139個氣象臺站,初步形成了我國早期的測候網。這為我國近現代氣象事業的繁榮發展奠定了基礎。
竺可楨,氣象臺站,收回,建設
我國現代氣象科學奠基于民國時期,而民國時期的氣象臺站①氣象臺站是氣象臺和氣象觀測站的總稱。氣象臺是觀象臺之一種,后者是對觀測天文、氣象、地磁、地震等現象的機構總稱,按其觀測的項目不同,可具體稱為天文臺、氣象臺、地磁臺和地震臺等。觀測站則指觀測天文、地理、氣象等項目的站點場所,測候所是指觀測天氣現象的站點場所,是觀測站的一種。根據1932年氣象研究所草擬的《全國氣象觀測實施規程》,測候所可分為五級,即頭等測候所、二等測候所、三等測候所、四等測候所和雨量站。建設則是其中最為重要的環節。近代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國家,國家的主權獨立、領土完整都受到了列強的染指,更何況氣象臺站等社會經濟與科技方面的事業。清末時期絕大部分的氣象臺站幾乎為外人所設置并管理,這些氣象臺站包括有,俄國教會在我國境內建立的北京地磁氣象臺(1849年),英國人赫德以清朝海關總稅務司身份在我國沿海、長江重要口岸海關及近海島嶼燈塔所附設的氣象觀測所(1869年開始,其影響一直影響到建國前)[1],法國教會設立的徐家匯觀象臺(1872年),英國政府設立的香港天文臺(1883年)、亞東春丕氣象站(1894年),日本建立的臺北測候所(1896年)、大連觀測所(1904年)、營口觀測所(1904年)、天津測候所(1904年)、南京測候所(1904年)、杭州測候所(1904年)、芝罘(煙臺)觀測所(1904年)、奉天觀測所(1905年)、漢口測候所(1905年)、沙市測候所(1905年)、濟南測候所(1916年)、上海測候所(1919年)[2],德國海軍設立的青島觀象臺(1898年),俄國設立的哈爾濱測候所(1898年)等,共有四十多處測候所[3]。這些氣象臺站盡管先進,配備有精準優良的儀器設施,但是它們的設立目的并不是為了服務于中國社會,也不是為了發展中國氣象科技事業。它們的基本性質是為列強侵略擴張提供氣象信息服務,它是我國半封建半殖民地狀況的一種標志與癥候。清末也有極少數中國政府設立的觀測機構。維新變法開始前后,一些官辦的農事試驗場和高等農業學堂附設有測候所,如南通博物苑測候所、迪化(烏魯木齊)農林試驗場測候站、賓州(哈爾濱)農林試驗場測候所、福建省立高級農業學校測候
所等。這些臺站利用氣象儀器觀測,為的是農業生產和研究試驗[4]。
在民國早期,我國也自主設立了少數的氣象臺站,如民國政府設立的“中央觀象臺”(1912年)、張謇在南通設立的軍山氣象臺(1916年)。此外,還有農業、水利等部門設立的一些氣象測候所。這些氣象臺站雖然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因為其裝備、經費、體量、技術人員等方面的局限,還不足以支撐起中國氣象事業。當時仍是軍閥分立,氣象臺站也“各為其主”,各自為政,其應發揮的作用也受到抑制。不久,“中央觀象臺”和僅有的幾處測候所也相繼停頓。
總體上,我國近代氣象臺站建設狀況比較復雜。首先,與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一致,早先的氣象臺站建設也主要為外國殖民勢力所主控。其次,氣象臺站建設主體和隸屬機構復雜。在國民政府時期,除了列強殖民勢力之外,還有國民“中央政府”機構、地方政府機構、高等學校、私人等建設和管理主體。即便在列強殖民勢力中,也有各種不同的機構主持,比如日本在中國建設和管理的氣象臺站就有關東廳、駐華使領館、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日本軍部、日偽機構等不同主體,氣象臺站都成為其各自殖民侵略任務的服務工具。再次,氣象臺站時空分布不均。辛亥革命以前,氣象臺站數量增長很緩慢,而到20世紀20—30年代中期,則是我國氣象觀測和臺站發展的鼎盛時期,到抗日戰爭爆發后,氣象臺站又大量減少。從空間上看,大部分都在東部沿海沿江口岸城市,中西部地區很少。這主要取決于列強通商貿易和海上活動的需要,海關氣象觀測所就是一個典型例子。以致有專家說:“海關開展氣象觀測客觀上開創了我國的近代氣象觀測,半個多世紀內為我國積累了大量可用的氣象資料”,因此,他謹慎地認為中國近代氣象事業始于清末中國海關氣象觀測臺站的設立,說:“民國元年北京‘中央觀象臺’的設立,……,是國人自主建設我國近代氣象事業的開始。而中國海關氣象觀測則是中國近代氣象事業的一個組成部分。[1]” 抗戰爆發后,西南區的氣象臺站網絡建設取得了巨大發展,原因之一是國民政府西遷。最后是觀測方法的差異和復雜性。因為建設管理和觀測主體不同,目的不同,觀測項目不同,所用的方法、觀測儀器、觀測時次、觀測記錄的統計方法等差異,都導致氣象資料和數據的差異和不統一[5]。 “在當時(指清朝末期),各地測候所幾乎全都掌握在外國人手中,為他們各自的目的而服務,即沒有統一規格的儀器,也沒有統一的管理制度和觀測規范。”“(民國時期)測候所的布局極不均衡,除國家建立的測候所外,各省的建設廳(實業廳)、水利單位、農林試驗場以及少數大學與師范學校也都紛紛設立了自己的氣象測候所。可惜缺乏統一指導,所用儀器類型和工作制度也沒有統一的規定。……大都儀器型號混雜,記錄殘缺不全。我國氣象觀測網的全面建設是在新中國成立以后才正式開始的。[6]”
從氣象事業與科學本身來說,氣象臺站是發展氣象事業的基礎,這是通行于世界的真理。從天氣預報而言,臺站所提供的溫度、濕度、風力、風向、氣壓等要素,能為天氣形成提供基礎數據支撐。天氣形成和發展的規律及其預報就成為服務于社會各項事業的核心內容之一。它能在日常生活、農業、航空、航海等領域中發揮重要保障作用。正是因為這個基本功能和意義,諸多西方發達國家都不惜資本爭相在其國家及其屬地建立氣象測候所和氣象臺。這些按照氣象科學要求建設的臺站,為氣象觀測、天氣預報、氣候災害預警等提供了不可替代的科學支撐,不僅給當地的農業生產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提供了基本保障,而且還為國家安全和政治軍事提供氣象保障。當時歐美發達國家航空事業的成績斐然,是離不開氣象臺站及其天氣觀測和預報的。比如1929年,美國航空線有700千米,是1929年中國鐵道線的兩倍,而且晚上亦能飛行。這都受益于氣象臺站及其天氣預測技術。“沿航空線每六十里①1里=500m,下同。有一氣象測候所,對天氣每三小時有一次預告,可確知六小時內天氣之情形。[7]”
我們都知道,歐洲的氣象科學事業發展最早,17世紀之后是其高速發展時期。1664年,巴黎氣象臺就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科學氣象觀測儀器進行氣象觀測工作的氣象臺。1650—1756年,一位耶穌教士在布拉格市區中心建立了天文氣象觀測所,配有學校和圖書館,使用的是現代觀測儀器。1773年查理大學從耶穌教會②耶穌教會是推動世界氣象臺站和氣象學工作的重要力量。17和18世紀,耶穌教會建立了觀象臺近30個,分布在中歐、法國、意大利、西班牙和匈牙利等地。到1814年,1773年被禁的耶穌教會恢復,就迎來了興建觀象臺的第二波高峰,如1824年在羅馬大學建立的觀象臺、1838年在英格蘭斯通赫斯特大學建立的天文臺、1841年在華盛頓喬治敦大學建立的天文臺等。[8]接手管理該觀測所,成為布拉格氣象臺的前身。19世紀隨著電話、無線電等科技的發明發展,氣象觀測技術及其臺站建設也獲得了很大發展,對農業、航海等事業有很大的促進作用。比如英國的氣象學家葛雷舍(James Glaisher,1809—1903年)利用載
人自由氣球親自觀測高空氣象,他創始了英國氣象學會,在英國率先用電報發表氣象報告,并且在倫敦氣象學會的協作下,在英國各地籌建了氣象臺站網絡。這不僅直接促進了現代氣象學的飛速發展,而且為經濟發展和國際合作保駕護航。美國在1780年成立巴拉基納氣象學會時,東部已經建有4個氣象臺站,此后氣象臺站網絡建設更為密集。1870年,美國成立了阿布貝(Cleveland Abbe,1838—1916年)主持的氣象統一管理機構“美國氣象服務處”,使得氣象臺站建設工作更為有序。1884年在波士頓建立的藍山氣象臺也成為了美國最早的氣象學術研究中心。20世紀之后,整體科技水平又得到了飛躍,飛機、雷達、電視、太空衛星、計算機等發明都使氣象科技力量得以迅速發展,并且在航空、航海、農業、國防、戰爭等需求的推動下,氣象臺站網絡的建設更為細密[9]。而氣象臺站網絡的建成又為航空、航海、農業、國防等國計民生事業提供了一種保障。
氣象臺站建設在我國有著特殊的意義。首先,氣象臺站建設客觀上推進了我國氣象科學工作。即便是外人所建立的氣象臺站,在除去其為侵略意圖之外,也客觀上刺激了我國氣象事業的發展[4]。其次,氣象臺站建設對我國人民財產生命安全提供了保障。雖然說,我國近代建設氣象網站的主體多種多樣,但是,氣象臺站建設及其所發布的天氣預報和氣象報告,客觀上都有利于民眾。比如,1879年夏,上海徐家匯觀象臺準確預報有臺風襲擊上海,并向商船發出了臺風預警報告,使社會都有獲益[4]。這樣,我們就有必要說一下教會在我國所設立的氣象臺站問題。首先,教會在我國所設立的臺站很多,前后有80處之多。其次,他們設立的動機有變化,吳增祥[4]先生認為,以鴉片戰爭為界,前后傳教士的態度和素養有變化,前期多為宣傳科學知識,而后期則借助殖民大炮的淫威變得傲慢無禮。有人認為,像法國教會在上海設立的徐家匯觀象臺等,都是耶穌會士的一種科技活動擴張和“世界實驗室”運動,并不屬于直接的民族侵犯范疇。只不過伴隨歐美殖民侵略,訂有不平等條約之便利,這些氣象臺因為民族立場會更為方便地為政治軍事組織提供氣象等信息的。其實,教會在歐洲、北美、亞洲以及澳大利亞等各地都有氣象臺站的建設和運作,足跡不僅遍布在傳教區國家(Mission Country),而且也在英國、法國等許多強國中運作。也就是說,除卻中國鴉片戰爭失敗后被迫開放通商口岸的背景,耶穌會和傳教士在中國建立氣象臺站都是當時社會和科技潮流的一部分,直接目的不是侵略,這不同于外國政府和軍方所建立的氣象臺站[10]。
就我國自有建設的氣象臺站而言,其意義更為重大。它不僅推動了氣象科學事業發展本身,即沒有氣象臺站網絡所提供的觀測數據等基礎信息,就難以對天氣、氣候發展規律做出深刻的認識;而且也顯示了我國對抗西方列強的決心,展示了我國氣象科技人士愛國強國的行動價值。
我國近代氣象科學事業的奠基人之一竺可楨(1890—1974年,圖1)對氣象臺站網絡建設有著卓越的功勛。

圖1 竺可楨(1890—1974年),中國卓越的氣象學家、地理學家和教育家
20世紀20年代前,我國因為沒有較為合理的統一的氣象臺站布局建設,影響了氣象事業的發展。這是氣象工作者所公認的事實。因此,“中央觀象臺”于1918年就向北洋政府教育部提出全國氣象分區計劃,提議“以省為單位,每省設一總站及若干測候所,并普設測雨站”,以便建立起氣象臺站觀測網。因為經費的限制,教育部只采納了各省普設測雨站的意見。當時,中國自有自管的氣象臺站除了1912年建立的“中央觀象臺”、農林、水利等部門在1914年設立的26處氣象測候分所、張謇個人在南通設立的軍山氣象臺等外,大部分都為外國的教會、軍政部門和社會團體所設。這給我國的氣象臺站網絡的自主建設和統一規劃管理帶來了一些障礙。要發展氣象事業,必須要有自己的氣象觀測臺站網絡。為此,1920年,“中央觀象臺”又向政府提出了一個“擴充全國測候所意見書”,擬增加設立40個測候所。由于經費和社會局勢等原因,一直未能實現。1921年,竺可楨也撰文《論我國應多設氣象站》發表在《東方雜志》第15期,向政府吁請氣象臺站網絡建設的重要性。
隨著民族獨立進程的深入,收回這些氣象臺站就成為我國氣象臺站網絡建設的道路之一。竺可楨為此做了不少工作。1922年,在中國政府收回青島管轄
權之際,竺可楨認為此時收回青島觀象臺主權已是理所應當之事。于是在濟南召開的中華教育改進社年會上,竺可楨提出“擬請教育部或中華教育改進社管理青島觀象臺并加以擴充案”,提案建議應該收回青島觀象臺的管轄權,并努力使其發展成為能夠與徐家匯氣象臺科技水平相均衡的氣象臺[11]。竺可楨的提案受到了知識界和政府的高度重視。1922年12月,山東省長兼督辦熊炳崎電邀竺可楨作為氣象科技人員去青島襄助收回氣象臺[12]。日本起初以中國缺乏氣象人才為由拒絕交出氣象臺主權。竺可楨為摧毀日本人所謂的借口,就將此前親自調查的在青島氣象臺工作的日本人氣象素養,連同這次接收情形寫成報告《青島接收之情形》,發表于《史地學報》第2卷2期;并倡議在青島成立了中國氣象學會(1924年)。1924年,日方再無借口,終于交還了青島觀象臺之主權。接收后的青島觀象臺面臨經費不足等問題,竺可楨先生為此與蔡元培先生“多方籌措,除了從‘中央研究院’的天文、氣象兩所每月各撥500元予以補助外,還多次動員青島歷任市長,為觀象臺籌集、增撥經費。①百度百科.青島觀象臺. http://baike.baidu.com/view/980280.htm”這樣,青島氣象臺的正常業務才得以順利運行下去。
除了收回外人設立的氣象臺站,還有更重要的自建途徑。竺可楨對此也做了很多努力。1920年,竺可楨在南京高等師范學堂(東南大學、“國立中央大學”)建立了氣象測候所,成為民國期間20多所院校氣象臺站中的重要一個。在建設和使用這個測候所過程中,竺可楨不僅自己指導學生參與觀測,而且還聘請了專職人員魯直厚來測候所進行氣象觀測和指導。從開始觀測之日始,該測候所氣象觀測便“無復間斷”。竺可楨還“經常親自監督惡劣天氣及夜間等容易失誤情況下的觀測記錄”;在“取得完整資料的基礎上,竺可楨親自分析數據,撰寫報告。翌年即編發《氣象月報》,與徐家匯等外人主持的氣象機構進行交換。[12]”這些氣象臺站建設實踐為竺可楨后來的氣象臺站建設規劃及其指導實踐提供了豐厚經驗。
竺可楨對氣象臺站建設的主要貢獻源于其主持氣象研究所。1928年春,竺可楨負責籌建“中央研究院”氣象研究所的工作,提出了《全國設立氣象測候所計劃書》這一規劃布局性的計劃書,制定的目標是在10年內在全國完成“至少須有氣象臺十所,頭等測候所三十所,二等測候所一百五十所,雨量測候所一千處”的任務,以便為我國農業、水利、航海、航空、國防等服務。同時,這樣也為中國氣象事業發展能奠定扎實的基礎[13]。這個計劃書實際上也就成為中國近代氣象事業的綱領性文件。竺可楨也是基本按照這個規劃書進行我國氣象事業工作的。
3.1 建設北極閣氣象臺
北極閣有著悠久的氣象觀測史和良好的基礎。為此,竺可楨將氣象研究所的辦公室和觀測站從南京成賢街大學院內遷至欽天山北極閣,并積極建設北極閣這一綜合性氣象臺(圖2)。竺可楨籌措資金、做規劃設計,在北極閣成立了氣象臺,于1928年10月1日起正式開始觀測。北極閣氣象臺從此成為了國立“中央研究院”氣象研究所辦公、科研、學員培訓以及氣象觀測的場所。在竺可楨任職期間,北極閣氣象臺的建設在職員配備、氣象儀器、觀測項目、科學研究和出版及人才培養等方面都有巨大突破和貢獻。
職員方面。1928年是十五人,分別為“所長一人、兼任研究員一人、觀測員八人、助理員一人、兼任助理員一人、無線電收發一人、圖書管理員一人、統計員一人。”職員少,任務重是發展的一個制約條件。很多人都是一身多職,如“觀測員除擔任觀測外,同時兼任制圖預報、儀器管理及文牘會計出版等職,研究員及助理員亦同時兼理所務行政焉。[14]”為此,竺可楨不斷爭取人員編制,以適應氣象科技事業發展的需求。1935年,職員發展到56人,分別為“專任研究員兼所長一人、專任研究員二人、通訊研究員二人、專任編輯員一人、測候員九人、圖書管理一人、制圖員一人、無線電收發員二人、統計生九人、測候生二十四人、工程技術員一人、會計庶務員一人、預報生二人。[15]”氣象研究所中職員人數的增加,使任務分工更細更專門化。這有利于提高技術質量和氣象業務水平。

圖2 1928年竺可楨倡導并建立南京北極閣氣象臺,開創了我國近代氣象科學研究的先河,現在的北極閣氣象臺前有一個竺可楨的石像,為了紀念他對我國氣象事業發展所做出的貢獻
氣象儀器方面。1928年的“測候儀器,大小共計九十余件,總值二萬五千余元,多自德英法三國購來。[14]”發展到1935年,“計歷年所置者已有二百數十件,總值約十二萬元。[15]”還有1935年當年度新增的重要儀器就有二百四十余件。
觀測項目方面。氣象研究所開始觀測的項目都是地面觀測,包括氣溫、氣壓、濕度、降水量、風向風速、云狀云量、蒸發量等,后來利用氣球(圖3)、風箏和飛機進行高空探測,增加了太陽輻射觀測、物候觀測、地震觀測、微塵觀測、日射觀測、空中電子觀測等項目。從1930年元旦開始,氣象研究所開始發布天氣預報和臺風預警,從而結束了外人壟斷我國天氣預報的歷史,為實現我國氣象事業的獨立自主邁進了里程碑性質的一步。
科學研究和出版方面。氣象研究所是氣象科學的最高學術機構,為鼓勵氣象科學研究,竺可楨領導制定了《“中央研究院”氣象研究所的論文獎金章程》,從而在制度上促進和保障了氣象科研人員在學術、理論和實踐上的創新工作,取得了豐碩成果。從1928年氣象研究所成立至1949年的22年間,研究所科研人員共發表論文178篇[4]。為了收集、發掘和整理分析全國各地歷史氣象資料,對氣候物候進行調查研究工作,竺可楨自1928年開始將本所直屬臺站觀溯記錄及海關測候所、各省廳、各學校測候記錄匯編出版在《氣象季刊》(1929年起改為《氣象月刊》)、《氣象年報》上。1930年后還匯編出版了《高層氣流觀測記錄》、《地震季刊》等。1936年,竺可楨會同涂長望、張寶堃、呂炯等著名氣象學家編印出版了《中國之雨量》,1940年出版了《中國之溫度》。前者所載有350個站的氣象記錄,后者則達到600個站點,記錄所跨的時間最長65年,是當時年代最久、站點最多、最為完整的資料。這一工作影響深遠,此后一直保持著中國雨量、氣溫等氣候資料的匯編出版工作。
人才培養方面。為了滿足國家和社會的要求,氣象研究所在南京前后創辦了四期氣象學習班,共輸送123個測候骨干,造就了一批近、現代著名的氣象學家和高層氣象管理人才,其中有黃廈千、趙九章、呂炯、涂長望、張寶堃、朱文榮、朱炳海、盧鋈、程純樞、葉篤正、陶詩言、顧震潮等,成為了全國氣象科技人才的“搖籃”之一。

圖3 從1930年1月開始,竺可楨組織氣象研究所進行高空氣球探測試驗,圖為北極閣氣象臺施放高空測風氣球的場景
3.2 在全國積極籌建直屬測候所
根據計劃書,竺可楨便先后在全國籌建了28個直屬測候所,詳細情況見表1[16]。
這28個氣象臺站,有11個建成于1937年之前,17個建成于1937年及以后,其中一部分測候所(如上海測候所、同心測候所、灌縣測候所等)在抗戰時期都曾遷址,而后繼續恢復氣象觀測。氣象臺站建設工作從未曾停止過。竺可楨不但沒有放棄氣象臺站的建設,反而是加大籌建的力度。1941年10月中華民國“中央氣象局”在重慶成立,除了部分停頓的氣象測候所之外,氣象研究所于1942年元旦將剩余的17個直屬測候所移交給民國“中央氣象局”管轄①這17個測候所分別是南鄭測候所、榆林測候所、肅州(酒泉)測候所、拉薩測候所、西寧測候所、中寧測候所、武漢頭等測候所、西安頭等測候所、華山測候所、商縣測候所、大理測候所、都蘭測候所、廣元測候所、安西測候所、松潘測候所、保山測候所、昌都測候所。。在這里,不得不提的是,由于竺可楨的主持和支持,我國才參加了國際氣象組織第二次國際極年活動(1932年8月1日—1933年8月31日),取得了很好的國際影響效果。這次氣象國際合作涉及亞洲、歐洲、美洲、大洋洲的幾十個國家。當接到國際極年委員會主席丹麥氣象學家考爾博士的函請時,竺可楨出于國家聲譽和氣象事業發展的需要決定參加。為此,他不僅在南京和北平增設了風箏、飛機等高空測候項目,也增加了測候的次數,而且還決定在峨眉山和泰山建立高山測候所。在經費因為戰爭和時局而大幅減少的情況下,竺可楨堅持在峨眉山和泰山建立高山測候所。他一方面求助于中華教育文化基金會等機構解決氣象儀器和設備、資金問題,另一方面又函請四川、山東建設廳致函峨眉、泰山縣政府為觀測所建設預先提供場地和房屋,以便完成極年觀測活動任務。極年活動觀測的氣象信息在1935年以《峨眉山泰山國際極年觀測報告》的形式出版。

表1 竺可楨在全國籌建的28個直屬測候所
3.3 倡導各省政府建設地區測候所
除了組織籌建這些直屬的氣象臺站外,竺可楨還積極倡導各省政府建設地區測候所,并提供技術、人員和物質等方面的支持。為培養氣象臺站技術人員,竺可楨寫信邀請各省選派一定額的氣象學員來氣象研究所進行實習培訓。同時,為了提高測候水平,竺可楨還組織氣象研究所人員編制《全國氣象觀測實施規程》、《測候須知》等工具書,并及時寄送各地。以湖南省為例說明。1930年2月21日寫信給曾鳳岡,隨信函附有湖南省氣象測候所計劃書一通,希望其向政府提出籌建湖南省氣象測候所的計劃。這份計劃書引起了當局的重視,決定配合氣象研究所的計劃,籌建湖南省的氣象臺站。1932年5月20日,竺可楨寫信給劉粹中,闡明將于長沙、常德和衡州三處分設三個測候所,并決定派鄒祥倫、章克生、鄒新助、周朝陽諸同學進行測候所的測候指導工作[17]。1932年6月,長沙、常德和衡陽測候所成立;1937年南岳測候所成立。這些氣象臺站的籌建為湖南氣象事業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3.4 統一氣象臺站技術規范
建設等級不同的氣象觀測臺站所網絡,僅僅提供建筑、儀器等硬件是遠遠不夠的,還要在技術、規范等方面做出統一的、合乎國際先進趨勢的標準。為此,竺可楨領導氣象研究所起草了《全國氣象觀測實施規程》,詳細規定了各級測候所的觀測細則、記錄格式等,并且通過“全國氣象機關聯席會議”①在氣象臺站建設和觀測工作規范化方面,氣象研究所分別在1930年4月,1935年4月,1937年4月在南京主辦了第一、二、三屆“全國氣象機關聯席會議”。在統一氣象電碼、無線電氣象電報傳發、天氣預報術語及暴風警告方法、統一氣象觀測和氣象報告時間、氣象儀器標準及計量單位、增設測候機構等方面統一了意見,并且通過“中央研究院”提請國民政府行政院以令的形式,頒發到全國各省、市、縣級政府施行,使之具有行業規范的行政法律效力。《測候須知》、《航空氣象概要》、《國際云圖節略》、《氣象學名詞中外對照表》、《氣象電碼》、《氣象常用表》等技術手冊、規范、工具書,也都是為配合統一規范和格式而進行的相應成果。這些統一觀測規程、統一電碼格式及傳遞速度,培養觀測人才隊伍的工作頭緒復
雜,牽涉面廣。這對于只有二三十人的氣象研究所來說,任務十分艱巨。其最終能圓滿完成這些全國氣象觀測臺站網絡建設的“軟件”工作,確實令人欽佩。竺可楨這一主持和領導工作,在短短的幾年內便“在儀器設備、圖書刊物、人員素質、業務范圍、科技水平和國際影響等方面超過當時外國人在我國創辦的規模最大的上海徐家匯觀象臺”,以致氣象研究所實際上成為了“我國氣象研究的中心和實際上的業務指導中心,……氣象人才培養的重要基地”,從而“奠定了我國現代氣象事業的基礎”[18]。
竺可楨領導的國立“中央研究院”氣象研究所是我國第一個國家級氣象科學研究機構,“它對近代中國氣象臺站建設、氣象觀測、天氣預報、氣象科學研究,以及氣象專業人才的培養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為我國現代氣象科學的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在中國近代氣象科學發展史寫下了輝煌的一頁。[4]”
1940年,竺可楨等提出了“建設全國測候網,請自西南始”的提案,氣象研究所也提供了《建設西南測候網計劃》。據此,民國“中央氣象局”依照統籌全國民用機構氣象臺站職責之要求,采取了“一面接收、一面增設”的策略來建設全國氣象臺站網絡[4]。竺可楨所制定的《全國設立氣象測候所計劃書》仍然是“中央氣象局”進行氣象臺站網絡建設的重要文獻,并且,“中央氣象局”根據時局形勢也開始了西南測候網建設。為此,抗戰勝利后,“中央氣象局”還制定了“五年建設計劃”,計劃五年之后,能夠成立頭等測候所32所、二等測候所119所、三等測候所355所、四等測候所1500所、雨量站30000所,“凡三等以上之測候所均備有水銀氣壓表與氣壓計及電訊設備,期能準時發出氣象電報”[4]。
總之,在竺可楨的組織和倡導下,中國氣象事業有了很大的進步。第一,氣象臺站網已初具規模。據統計,到1937年,我國至少有氣象臺站139個,達到空前的規模[19]。這些氣象臺站建設的經驗、技術和設施等為新中國氣象事業的迅猛發展奠定了基礎,也為我國現代氣象事業的長遠發展和氣象科學研究實力提升夯實了基礎。第二,在國際合作與交流方面取得了重要成就。無論從人才選用和培訓、儀器設備、氣象觀測臺站建設標準和規范、氣象項目交流與合作等都是與先進國家緊密同步的。
當然,由于時局、戰亂,以及自己所處的位置(氣象研究所只是一種學術性的機構,并不是全國氣象事業的行政管理機構,其所長職位也不負有統籌建設氣象臺站的職責[16]),竺可楨對于氣象臺站網絡的建設目標也就不可能基本實現。這個任務還只能在新中國才得以成為現實。
[1]方齊. 海關氣象觀測的興衰及其在中國近代氣象發展史上的地位//朱祥瑞.中國氣象史研究文集(二). 北京: 氣象出版社, 2005.
[2]吳增祥. 日本侵略者在中國大陸地區的氣象觀測//朱祥瑞. 中國氣象史研究文集(二). 北京: 氣象出版社, 2005.
[3]章基嘉. 我國近代氣象事業的創始人——竺可楨//竺可楨逝世十周年紀念會籌備組編.竺可楨逝世十周年紀念會論文報告集. 北京: 科學出版社, 1985.
[4]吳增祥. 中國近代氣象臺站. 北京: 氣象出版社, 2007.
[5]吳增祥. 中國近代氣象觀測特點分析//朱祥瑞. 中國氣象史研究文集(二).北京: 氣象出版社, 2005.
[6]楊賢為, 何素蘭, 崔偉強, 等. 氣象臺站網合理分布概論. 北京: 氣象出版社, 1989.
[7]竺可楨. 航空與天氣. 地理雜志, 1929, 2(6): 6-8.
[8]Udías A. Searching the Heavens and the Earth: The History of Jesuit Observatories. Dordrecht: 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 2003.
[9]劉昭民. 西洋氣象學史. 臺北: 中國文化大學出版部, 1981.
[10]吳燕. 近代歐洲科學擴張背景下的徐家匯觀象臺——1873—1950.上海:上海交通大學, 2009.
[11]竺可楨. 擬請教育部或中華教育改進社管理青島觀象臺并加以擴充案// 竺可楨全集(第1卷). 上海: 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 2004.
[12]李玉海. 竺可楨年譜簡編. 北京: 氣象出版社, 2010.
[13]竺可楨. 全國設立氣象測候所計劃書.科學, 1928, 13(7): 998-1000.
[14]國立中央研究院文書處. 氣象研究所報告//國立中央研究院十七年度總報告. 中國科學印刷公司, 1928.
[15]國立中央研究院文書處. 氣象研究所報告//國立中央研究院二十四年度總報告. 中國科學印刷公司, 1935.
[16]陳學溶. 竺可楨先生與我國氣象臺站的建立//中國近代氣象史資料編委會. 中國近代氣象史資料. 北京: 氣象出版社, 1995.
[17]晨露夕舟. 1929—1941年間竺可楨發展地方測候事業相關信函選. 民國檔案, 2012 (1): 16-18.
[18]竺可楨傳編輯組. 竺可楨傳. 北京: 科學出版社, 1990.
[19]陳德群, 陳學溶. 氣象研究所的天氣預報業務和服務史實概述.南京氣象學院學報, 1996, 19(2): 257-262.
Chu Coching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Meteorological Stations
Wang Dong, Ding Yuping
(Nanjing University of Inform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anjing 210044)
The construction of meteorological stations is the basis of the development of meteorologic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 view of the under-developed meteorological work, Chu Coching called on the government to resume the construction of meteorological stations, put forward a plan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meteorological stations and institutes, and led the staff to resum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se meteorological stations. Thanks to all these efforts, he made a great contribu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modern meteorological work.
Coching Chu, meteorological stations, resumption, construction
10.3969/j.issn.2095-1973.2014.06.009
2013年9月9日;
2014年3月10日
王東(1973—),Email:kings_east@163.com
資助信息:中國氣象局華風氣象影視中心“中國臺站史研究”(sk20140035);公益性行業(氣象)科研專項(GYHY201306064)
Advances in Meteorologic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2014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