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事體大

劉俏到

女人至寶，其一為鞋。如今的女人只要家境尚可，誰沒有幾雙買回家就不曾穿過幾回的寶貝鞋子？連我兒子都知道，媽媽一上網，多半在看鞋。

后來我想，鞋子也許注定就是女人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吧。春秋時代，魯莊公親自到齊國迎娶美女，去時所帶的聘禮里就包括鞋子兩雙。鞋事體大，自古而今，哪有例外。

漢代劉向《說苑》里，解密了春秋時代婚姻嫁娶的聘禮規模，說“諸侯以屨二兩加琮，大夫、庶人以屨二兩加束脩二”。諸侯娶老婆，要準備鞋子兩雙，外加貴重的玉琮；其他一般人娶老婆，要準備鞋子兩雙，外加干肉兩份。這不能不讓我們感嘆，春秋時代的丈母娘真是低調厚道，以及鞋子對女人的重要性。

古代男女為啥把鞋看得這么重？因為“鞋”“諧”同音。唐代傳奇《霍小玉傳》里說，小玉被拋棄后，夢到自己為舊情人脫鞋。“鞋者諧也”，“脫者解也”，因此斷定舊情人必定一去不返。白居易的詩中說：“中庭曬服玩，忽見故鄉履。昔贈我者誰？東鄰嬋娟子。”這詩的題目叫《感情》，講的是男人因為一雙舊鞋而懷念從前的鄰家小妹。

最好玩的是《霓裳續譜》里收錄的清代以前的俗曲唱詞，有一段如此唱道：“紅繡鞋兒三寸大，天大的人情送與冤家……你可秘密的收藏，瞞著你家的她。”不但把自己的繡鞋當作訂情之物送他，還叫他做好保密工作，防止被他老婆發現。這真是“沒有拆不散的家庭，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啊。這段唱詞還有段“續曲”，說自己將要被迫出嫁，隨后唱道：“要相逢除非約定在荼靡架，我與你那時同解香羅帕。”解開香羅帕干啥？反正總不會是為了研究紡織技術吧。

元人寫道：“分鳳鞋，剖鸞釵。薄情自來年少客，義斷恩乖。”好好的一雙鞋要人為分開，有故事的男女都懂得其中的含義。《聊齋》里有首曲子：“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著紅繡鞋兒占鬼卦。”說的是男人出差未歸，女人拿了一只鞋出來卜卦，鞋面朝上說明他將回，否則就說明還回不來。也有拿兩只鞋卜卦的。明人李開先說：“不來時跟兒對著跟兒，來時節頭兒抱著頭兒；丁字兒滿懷，八字兒分開。”這個卜卦解卦的方法簡易可行，有興趣的美女們可以試試，但貧道不保證應驗與否——貧道只關心自家女人能不能盡量少添幾雙不穿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