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離婚

積雪草

梅羽和大鵬的模擬離婚是從分東西開始的，他們認為把家里的東西一件件分了，才算演練了一遍。

梅羽不含糊，大鵬也不客氣，兩個人先從房子開始分起。他們結(jié)婚8年，房子有兩套。一套是結(jié)婚時梅羽的婆家給的，雖然不到50平方米，但一結(jié)婚就有房子，還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后來，兩人買了一套80平方米的商品房。他們跑了很多裝修材料市場，設(shè)計了很多裝修方案，費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把房子裝修好。

結(jié)婚8年，梅羽和大鵬幾乎有3年的時間在80平方米的房子里度過的，另外一套租了出去，租金雖少，但也可以貼補家用。大鵬說，小的歸我，大的歸你。小的舊，大的一直是我們自己住的，你一個女人家，住得舒服點。梅羽笑了，說，雖說是模擬離婚，真有一天要離了，也未可知，你這會高風(fēng)亮節(jié)當(dāng)君子，難保將來不后悔。

大鵬笑了，說，不管將來離了還是沒離，我都不后悔。你把最好的時光都給了我，我還有什么可后悔的？梅羽的心溫柔地牽動了一下，有點微微地疼。大鵬雖好，可婆婆難纏，對自己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梅羽覺得，若再忍下去，自己會瘋掉的。

分完了房子，兩個人開始分東西。它們多半是生活用品，小、多、雜，分起來頗費心思。一對心字圖案的情侶杯，是搬家那年買的，兩只杯子靠在一起是一個完整的心字圖案，兩只杯子分開，每個杯子只有半顆心的圖案。大鵬說，一人一只，也算公平。梅羽低頭不語，想起那一年，裝修完房子，窮得什么都買不起，大鵬發(fā)工資那個月，才買下這對早已看好的杯子。

梅羽的心中有了絲絲縷縷的疼，但是，分東西，分家，分手，離婚，總是要疼的，梅羽咬著牙忍著。家庭相冊，一人兩本。每本影集里都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他們從認識到結(jié)婚，再到有了寶寶各個時期的身影，有開心的，也有憂傷的。

要分的東西很多，把枕頭被褥、吃飯的碗、洗菜的盆都拿出來分，幾乎每一樣?xùn)|西的背后都有一個故事。梅羽終于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跑到另外一個房間里哭了！這哪里是分東西，分明是在打碎一件兩個人花了很長時間才雕刻出來的藝術(shù)品！

大鵬心疼了，說，你若后悔，就不分了，我們就不玩模擬離婚的游戲，好好過日子吧！

梅羽的倔脾氣又上來了，說，分都分了，既然是分手，總是要疼的，把模擬離婚堅持到底，就會有答案的。到那時，我們?nèi)粲X得沒有對方會過得更好，我們就離婚！

很多時候，大鵬拿梅羽沒有辦法，她總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若不配合，則會死得很難看。

大鵬說，還有一袋衛(wèi)生紙，要不要分？梅羽說，不用分了，都給你。大鵬就笑了說，還是我的前妻大度，到哪兒去找這么好的女人？我不是有病嗎！

分完生活用品，接下來就該分兒子了。可是兒子總不能一人一半吧？兩個人商量半天的結(jié)果是，兒子跟著他們輪流住，一家住一個月。剛開始，大鵬搬走的幾天，梅羽沒有什么不適應(yīng)，就當(dāng)大鵬出差去了，她和兒子樂得自由自在。第二個月，兒子被大鵬帶走了。家大了，身邊也空了，梅羽的一顆心沒有著落，干什么都不對勁，看什么都不順眼，吃什么都不香。最后，她恍然大悟，一切皆因兒子沒在自己身邊的緣故。

一天，梅羽跑到幼兒園看孩子，求大鵬讓兒子跟自己住，大鵬不同意。梅羽回到家，發(fā)現(xiàn)抽水馬桶壞了，打電話叫維修工，可是維修工遲遲不來。她著急上廁所，只好下樓直奔就近的超市去解決。

那天，梅羽忍不住哭了，大鵬在的時候，她從沒有為這些小事煩惱過。她給大鵬打電話說，我不能忍受沒有兒子的日子，也不能看著情侶杯上的半顆心。大鵬說，可是，我們的模擬離婚期限還沒滿……

梅羽怒道，你還上癮了，趕快領(lǐng)著兒子回家吧！我再也不想玩模擬離婚的游戲了！

趙紅星薦自《小說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