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打工”在大清狂斂第一桶金

雪 珥

熱門美劇《紙牌屋》在第二季中加入了中國元素，讓中國網民充滿期待。劇中主角——美國國會議員安德伍德，用欺詐手段為自己的權力鋪平道路。《紙牌屋》講述美國政客的故事并不是毫無根據，以美國前總統胡佛為例，他曾用在中國煤礦打工欺騙得來的錢為自己鋪路。實際上，早在清朝晚期，中國被迫打開國門之時，就有很多“洋打工”漂洋過海來到中國，他們深諳中國宮斗之道，并趁著中國內亂攫取了自己的“第一桶金”，甚至因此誕生了一批在中國的洋打工仔。30歲的美國人胡佛，1904-1905年在大清國狠狠地賺了一筆——他居然獲得了8.6萬英鎊的個人收入，折合86萬銀元，相當于如今人民幣1.7億元。在他為自己的吸金能力自得的時候，當然不會想到，這在日后會成為他諱莫如深的道德傷疤。20多年后，他當上了美利堅合眾國第31任總統，從中國淘得的這第一桶金，總是成為政敵攻擊的靶子。這桶金的確不那么光彩，甚至有點帶血——因為其生意是為南非金礦招募、販運中國勞工，暴利之下，天子腳下的京津地區甚至都出現了強拉勞工的慘劇。承接這宗生意的，是一家叫做“開平礦務有限公司”的企業，由胡佛在1900年于倫敦注冊。胡佛成立“英國開平”的目的，是為了利用義和團-八國聯軍帶來的動蕩，在大清國官員配合下，攫取中國國有企業開平礦務局（以下簡稱“中國開平”）的“所有之地畝、房屋、產業、物件及一切所享受之利益、利權”。這個攫取過程的關鍵一步，是先把開平煤礦賣給“英國開平”，得手后，胡佛再將“英國開平”的股份轉給幕后真正的買家，自己除了獲得巨額報酬之外，還留任名義上的董事長。胡佛當然不是單槍匹馬在中國淘金的，其背后有一個龐大的在華外國淘金者集團，胡佛僅僅是臺面上的打工仔而已。無論在1900年攫取開平煤礦，還是1904年大發“中國勞工”財，真正在背后操縱胡佛的，是英國籍的德國人、擔任天津海關稅務司的德璀琳。德璀琳受大清國重用，當然與其能力有關，無論創辦大清郵政，還是管理天津租界，甚至參與大清帝國的重要外交活動，他都展露了卓越的執行力。但是，也與李鴻章“以夷制夷”的平衡術有關。大清海關總稅務司、英國人赫德曾感慨：“李鴻章一向認為我是他的批評者而不愿我的勢力太大，他利用我的屬員（即德璀琳）來抵制我。”洋打工仔中，德璀琳是最能摟錢的。在當時西方媒體有關他的報道中，都堅信他是在華外籍人士中的首富、或至少是首富之一。他的最大資產，是同其女婿、曾擔任北洋艦隊副總司令（“副提督”）、擁有一品頂戴的德國籍洋干部漢納根所開設的井陘煤礦。翁婿兩人將大清特色的政治經濟學玩得爐火純青，與不少官員進行利益捆綁，不僅成功擠垮周邊的其他華人煤礦，甚至還能鼓動政府用公款為其修建運煤鐵路，從晚清到民初，沒有他們搞不定的事。在大清國打工的外國人，并沒有確切的統計，但前前后后應該有上萬人。在大清國“借材異域”指導思想之下，其服務對象主要是兩類：一是官方機構，如海關、軍隊、外交、教育等部門；二是新興企業、尤其是大型官督商辦企業，如招商局、電報局等。這些洋打工仔，的確為這個古老的帝國帶來了新風，但半個多世紀的時間內，這個群體本身也盤根錯節，逐漸形成了不同的利益集團，參與到大清國的各種利益博弈之中。吸引這些洋打工仔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的，首先當然是利益。如海關的外籍稅務司，工資分為四級，最高月薪白銀1500兩，最低800兩，相當于年薪9600-18000兩，遠遠高于大清國總理級的正一品大學士360兩的年薪。洋打工仔的待遇，不僅遠遠高于中國同事，也遠遠高于他們在母國的水準。美國人何天爵說：“幾年前李總督聘了兩位外國軍官到天津當教練，契約五年，薪水比他們以前的收入大得很多，來華離華的費用也由中國擔負……”對于高薪聘用，大清國高層是有著共識的。恭親王曾表示：“外國人惟利是圖，不得不厚其薪水，以生其歆羨之心。”李鴻章也說，洋員“不遠數萬里而來，所圖者利耳”。只是，出乎恭親王與李鴻章、甚至也出乎這些洋打工仔自己預料的，是他們中的大多數，很快就諳熟于中國特色宮斗。待到洋打工者摸清中國的水深，也自然開始謀求薪資之外的更大利益，如胡佛、德璀琳等人所為，而他們的洋身份又令他們擺脫了很多體制內外的制衡。在這個大染缸里，究竟是誰染了誰的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