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一條大黃魚

沈嘉祿

大黃魚盼望“動物福利”

對美食家而言，善待一條大黃魚的最直接方法就是紅燒或清蒸，至于咸菜大湯黃魚——這是寧波館子的古法，可惜這道典經名菜離開我們已經相當遙遠了。而對從事海產品養殖的漁民而言，難道就是多喂點飼料？或者像傳說中的神戶牛，讓它們在大海的波濤之下也聽聽莫扎特或維瓦爾第？

今天，在我們餐桌上閃亮登場的河海鮮可謂空前繁榮，大閘蟹、河豚魚、三文魚、龍蝦、瀨尿蝦、基圍蝦、象拔蚌、大烏參、刺參、膏蟹、花蟹、鮑魚、青口、文蛤、鰣魚……甚至吃貨們的夢中情人——大黃魚，幾乎都是養殖的。但是據業內人士透露，養殖技術的好壞，直接影響食品安全。比如今天仍在中國海域通行的網箱養殖，一般使用的是尼龍網。尼龍網箱有一個致命缺陷，極易滋生寄生物，像貝啊螺啊海藻什么的，喜歡往有人工餌料的地方扎堆，而且在網上粘住后就不走了。那么被包養的魚們呢，在狹小的空間里相當憋屈，魚食和魚的排泄物形成沉積而導致水體環境污染，再加上暴冷暴熱及海水污染，海水流動不暢的話，就容易得病，比方說病毒性出血敗血癥、淋巴囊腫病、傳染性胰臟壞死病、弧菌病、諾卡菌病、白化癥等，聽起來汗毛凜凜。而且魚生了病后，會渾身發癢，但它們又不會相互撓癢癢，只能緊挨著網眼來回蹭。三蹭兩蹭，鱗片脫落，露出血漬殷殷的肉身，接著感染細菌或病毒，毫無懸念地翻白肚皮。為了減少魚的死亡，養殖戶只好不停灑藥、喂抗生素，甚至將藥瓶子直接掛在網箱上，美其名曰：緩釋。

讓吃貨們糾結的是，在菜場、超市、飯店，你不知道模樣不錯的大黃魚們“從哪里來”，不知道它們是蜘蛛俠還是藥罐頭。即使我們將目標縮小在海產養殖業，也沒有一個公開的統計數字告訴我們，有多少魚一輩子在默默地吃藥。說起來也真慚愧，這些原本該在大海中遨游的魚，其實是在替人類吃藥啊。

再說外觀，尼龍網箱養殖的海產品——比如大黃魚吧，看上去總是短短胖胖的像武大郎一個（野生大黃魚應該魚頭大、條形長、色澤金黃），實際上氨基酸含量不高，肉質不夠緊實，口感與營養都比較差，簡單說，從頭到尾吃不到一塊“蒜瓣肉”。對這個，別說嘴巴很刁的吃貨了，大媽們也有發言權。

可不可以讓可憐的魚們少吃藥或者不吃藥呢？這個，怎么說來著，動物福利？對，即使被素食主義者說成虛偽，養殖戶能不能給魚們一點點福利呢？

這事不僅可以，而且已經有人在做了。

有銅在此，細菌死光光

上海舉辦世博會那會，智利國家館很少有人提及，其實他們曾經搞過一個活動：“銅網水產養殖周”，只不過大家熱熱鬧鬧時被媒體忽視了。這個活動是智利國營銅業公司CODELCO贊助的，旨在推廣銅網技術在海水養殖中的應用，并稱“為水產、魚類和海洋生態帶來的福音”。智利有著豐富的銅礦資源，也是全球第二大三文魚養殖國家。在這個活動中，他們與世博會的參觀者分享了銅網在海水養殖中應用的案例。

智利雖然在銅網技術上應用得比較成功，但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銅網養殖技術早在1975年就誕生了。據國際銅業協會上海代表處亞洲區高級市場總監鄭永新先生對記者介紹：在日本、澳大利亞和智利，目前已有300多個使用這種材料的網箱投放使用。黃獅魚、三文魚、軍曹魚和鱈魚都是銅網箱養殖的常見魚類，而銅網箱針對貝類的養殖試驗也在進行中。

銅網養殖有什么好處呢？鄭永新說：由于銅具有天然抑菌特性，銅網在整個壽命期內都不會有微生物附著，所以就為魚類創造了更為健康的生長環境。沒有了細菌病蟲滋生的溫床，魚類的病害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養殖戶也沒有必要再投放藥物，魚的死亡率大大降低，活動空間擴大，魚的外觀與品質也得到進一步提升。

海水養殖業的一次革命

不過隨著人們對食品安全越來越重視，銅網養殖技術的推廣日益受到業內外重視。鄭永新介紹：海水養殖市場是一個龐大且不斷增長的市場。根據聯合國糧農組織專家預計，海洋中自然資源的使用可能已經達到最大值，在未來，生產的增長應該來自水產養殖。過去10年間，全球的海水養殖消費量大約增長了50%，目前年產量達到將近2100萬噸。預測表明，它將以快于其他動物產品生產行業的速度持續增長。就地區而言，中東國家和亞洲的增長尤為突出。根據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張顯良院長介紹，中國的養殖魚類已占全球產量的20%。

國際銅業協會上海代表處是個非營利性機構，建立以來為銅網技術的推廣做出了極大的努力，目前在浙江臺州大陳島指導用銅網技術養殖野生大黃魚。那里的大黃魚養殖采用中國自主研發的銅網技術，這也是全球最先進的銅網養殖技術。銅合金的圍網由打入海底的水泥樁固圍成八角形，直徑約有120米，圍網高11米，這樣就可以確保高潮位時仍有1米的圍網露出在海面以上，大黃魚就在“高仿大自然”的海域中健康生長。據當地養殖業者稱：“銅網使大黃魚的成活率達到90%，而一般的尼龍網箱養大黃魚的成活率在75%左右。用了銅網，就沒有必要投放抗生素，而且海水中的天然餌料也足夠它們吃了。就這樣，大黃魚有了一個天然的環境。”

去年投苗的大黃魚在進入冬季后，處于最肥美的時候，現在正以“希優黃魚”的品牌進入上海市場。“希優”是銅元素CU的諧音，這一品牌就希望強調銅的符號與特征。

據鄭永新介紹，國際銅業協會與中國水產科學研究院東海研究所合作的這個項目始于2009年，目前進展順利，產品的市場反應也不錯。“更健康，更優質，更環保，這是中國海水養殖業的一次革命。不遠的將來，養殖海鮮的品質超越野生海鮮品質，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他的意思是，稍等片刻，吃貨們就可以吃到大黃魚的蒜瓣肉了。

銅天然地具有抑菌性，自古以來我國民間就有銅抑制細菌作用的說法。而歐洲人也早就發現，啤酒釀造設備中的管道與發酵罐等采用紫銅后不會變質變味，可獲得最佳口感。公共建筑的大門用了銅把手后，能有效地抑止細菌的傳播。在醫院里，門把手、床扶手、輸液架、配藥器、水龍頭、洗滌槽、工作臺使用銅材后，也能幫助減少病房里致病的細菌量。美國的一項測試顯示，在室溫下，銅合金可以在兩個小時內殺滅物體表面超過99.9%的超級病菌MRSA。

目前我國國內的飲水機絕大多數是塑料內膽，一年內也不會洗幾次，致使細菌大量繁殖。事實上，我國是率先對銅材料在水家電領域的運用進行研究開發的國家之一，有的企業采用全銅內膽后，經實踐證明，細菌數量大幅降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