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那些淡淡的清香

矯友田

一位在林區工作的遠方朋友，因為喜歡攝影，拍攝了大量的照片。有一次，他精選了一組美麗的照片為我傳來。在欣賞那些照片的時候，我被它們深深地吸引了。

在冰冷的玄武巖山壁上，生長著一些十分古怪的樹木。它們像一把把撐開的傘，伸張著白色而彎曲的枝干，丫丫杈杈銜接在一起，像極了一條不規則的白色山裙，輕盈地環繞著大山。

當朋友在電腦里告訴我那些樹木的名字時，我頓時愕然了。它們竟是岳樺樹！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我曾經走近岳樺林，對岳樺樹的印象非常深刻。它們雖然沒有雪松雄壯的氣魄，但卻生得清秀挺拔，每一棵都像極了冰清玉潔的北方少女。

可是，照片上的那些岳樺樹，卻長得異常低矮，而且枝杈彎曲叢生，給人一種老態龍鐘的感覺。

當我把心中的疑問告訴朋友時，他非常肯定地說，它們與山下那些高大挺拔的岳樺樹完全屬于同一個樹種。然而，因為它們生長在海拔兩千余米的山壁上，氣溫低，土質貧瘠，自然條件極其惡劣。在這樣的環境里，連素來抗嚴寒、傲風雪的松樹都退卻了，只有岳樺樹堅守了下來。

嚴寒和高山的強風，奪去了它們青春的姿色。可是，它們卻把生命的根系深深地扎入堅硬的巖隙里，一株一株地挽著手，連成一片。它們相互鼓勵著，戰勝了一次又一次厄運的侵襲。因此，它們也一天天地在山壁間壯大起來，化為一片純潔的永不消失的“云朵”。

此時，我再凝視著照片上那些岳樺樹，仿佛從每一根枝條上，都能感受到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哦，我猜想那些堅韌的岳樺樹，一定也散發著淡淡的香吧？就像那朵一直綻放在我的記憶里，不知名的野花一樣。

那是在去年的初冬，我與幾位朋友相約到山里游玩。當時，除了那些常綠的樹木，山上的野花雜草都已是一片枯黃，給人一種寂寞蕭條之感。

在經過一塊巨石的轉角處時，我驀然發現在巖隙里生長著幾棵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巖隙并沒有多少土壤，而且已經焦干，可它們仍努力伸展著綠葉，其中的一株，還綻放著一朵金色的小花。

我們都像意外邂逅了一位相熟的友人似的，驚喜地走上前去。如果在平時，或許我們根本不會去留意這幾棵無名的小花。然而此時，連野菊花都已經枯萎了，它們卻憑借著頑強的毅力，在延續著自己生命的花期。

我俯身嗅了幾下，那些小花在散發著淡淡的苦杏仁般的清香。幾位朋友也都不知道它們的名字，但他們也像我一樣，以鼻子緊貼著花瓣的方式，跟它們打一個招呼。

其中一位朋友笑著說：“我們繼續走吧，別驚嚇了它們。”

聽了之后，所有的人都笑了。只是一朵無名的小花，竟將我們內心里曾有的一絲失落給消融了。

我敢斷定，一定是惡劣的環境磨煉了那些小花的意志。因此，它們在寒霜已降的季節里，仍在堅守著生命的花期。即使一朵無名的小花，又何嘗不是一個生命的奇跡呢？

想來，無論是那一朵在寒霜里綻放的無名小花，還是在海拔兩千多米山壁上頑強生長的岳樺樹，它們的生命一定都在散發著揮之不去的清香。只要一走近它們，就會直沖我們的心扉！

（編輯 月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