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與悲壯

包光潛

從審美的角度來講，我更喜歡蒼涼與悲壯，大凡男人，基本如此。無論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還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都令有淚不輕彈的男兒，難掩幾分哽咽。“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雖然是女子的蒼涼，卻也是壯美的。男人讀之，誰不為之動容？

非常感謝唐詩宋詞給我帶來那么多的蒼涼與悲壯之美，讓我這個俗世中被俗事纏繞的俗人，多了幾分美的感受和心靈的感應。人生有了這樣的美的陶冶，靈魂也必然在壯美中升華。我時常情不自禁地朗誦那些蒼涼與悲壯的詩句——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音樂也是如此，譬如騰格爾的歌唱和草原上的馬頭琴。每當蒼涼與悲壯的音樂響起的時候，我的腦海里就閃現壯麗的草原，有如一幅長卷那么優美，那么壯闊。“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在我的腦海里烙下深深的印痕和美感。

我多少次向往雪域高原和蒼涼的戈壁，它們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境中。我愿意為它去流浪、去放牧、去格斗，寧愿葬身狼口，也不愿意茍活在爾虞我詐的俗世。被煙火遮蔽的塵世，人類一邊欺詐，一邊享受永無饜足的物質生活。

男人，即便不能隨心所愿地策馬高原、揮劍戈壁，起碼也應該有過對蒼涼與悲壯的向往。否則，你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血性的男人。野蠻是丑陋的，但男人的野性卻充滿粗獷的壯美。當男人漸漸地離我們的生活越來越遠的時候，我的心里也是一樣充滿蒼涼與悲壯。我回味那些別人經歷過的蒼涼與悲壯，總在心里營造一個自己的美麗的浪漫，譬如遠離故土，放逐身心，在偉大的自然中消釋疲倦、蕩滌靈魂；看蒼山，望綠水，做一件充滿激情與野性的浪漫之事，當老的時候，回味過去，啊，我這一輩子還是值得的，原來我也是男人，至少曾經是個充滿魅力的男人。足夠了。然后，安詳地閉上眼睛，沒有憂傷，沒有遺憾。

蒼涼與悲壯，不只是男人的一個夢想。它應該是現實的，應該是男人付諸行動的行為追求，但不是行為藝術。男人應該回到本位，即男人的本性，充滿狂野，充滿活力，充滿力量。在陽剛中展示蒼涼，雖非悲壯，卻有悲壯的擔當。

蒼鷹的盤旋，大雁的哀唳，紅狐的飛竄，胡楊的千年不老萬年不死……所有這些，都歷歷在目時，我們才真正忘記俗世凡塵中的煩惱與悲傷。生命只是匆匆過客，何不讓它充滿魅力與活力，充滿浪漫與神秘？

面對鬼斧神工的自然，產生蒼涼與悲壯的感慨，面對人生重大變故或事情，也會產生這種蒼涼與悲壯的感覺。在經歷了一場城市拆遷的“痞子運動”后，我感受到人世間的怪唳與陰鷙。但我擺脫了它們。在蒼涼與悲壯中，我不回頭地走向遠方。孤獨在我的心頭彌漫，蒼涼鼓蕩起我的心帆。我大步流星地去了，不屑于路途上的野花野草，一直走向蒼涼的戈壁，悲壯的草原，生命的煉獄。

在蒼涼與悲壯中，我的靈魂再一次得到了升華。

（編輯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