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奇的天花板

黃鐘

喬治·盧卡奇（1885—1971）誕辰百年時，匈牙利社會主義工人黨稱他為“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卓越代表”。

《民主化的進程》是他晚年的代表作。

《民主化的進程》

作者：喬治·盧卡奇

出版：廣東人民出版社

定價：35元

就篇幅而言，這只是一本小冊子，一本語言晦澀、需要耐心讀才讀得下去的小冊子，但是對于深入理解當年蘇東改革的手法、邏輯和脈絡，卻是一本啟人深思的參考書。

盧卡奇寫作此書，是在1968年9月至11月期間，正好緊隨蘇聯摧毀布拉格之春其后，可謂有感而發。用諾曼·萊文在這本書導論中的話來說，“這是一個支持反對斯大林主義的東歐改革主義運動的聲明。”

該書離道卻不叛經。盧卡奇采用“回到”列寧的路子，劃清了列寧和斯大林的界限。他認為，在斯大林和列寧之間有一個“真正的理論與實踐上的斷裂”，斯大林不但“歪曲了列寧的傳統”“破壞了列寧主義”，而且“扭曲了馬克思主義”。

不過，盧卡奇對斯大林的否定雖言辭激烈，實則有度。在他看來，經濟和民主是社會主義不可偏廢的兩翼，斯大林只是“沒有為社會主義民主建立政治基礎”罷了，但“斯大林的確為社會主義奠定了工業基礎”。

盧卡奇甚至尖刻地批評了赫魯曉夫“僅考慮到經濟前提，共產主義也需要政治和民主前提的觀念超出了他的智力范圍”“使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成為經濟生產力的同義詞”。

盧卡奇反對斯大林主義，但并不想要政治多元化、市場經濟，也不想讓匈牙利退出華約。

他寫道，“資產階級民主，真的是社會主義世界的真正選擇嗎？”“我們的答案是明確的、果斷的：不，永遠不是。”在他眼里，“社會主義民主是資產階級民主的直接對立物”。在他看來，“認為此種市場因素會導致社會主義沿著正確的民主道路前進，這只是假象。”

盧卡奇試圖讓蘇東政權跟斯大林撇清關系擺脫惡名，以期抹掉人們頭腦中追究“整體責任”的意識。

他敏銳地看到斯大林那一套難以攏絡人心：由于在階級斗爭的絞肉機下，“那些不同意政府決議的人會被認為是整個國家公開的或者秘密的敵人”，“他們受到道義上的誹謗并被指責為社會的‘害群之馬”，而斯大林的那些形式上的“民主程序”，“基本上沒有給廣大民眾的現實意愿、厭惡和觀點以發泄的途徑”，因此在他所處時代，“廣大勞動人民”的狀態是“極度的、普遍的冷漠”。但是，“充滿活力而且自由的公共輿論依然存在，只是采取了地下和隱蔽的形式。這種隱蔽的‘公共輿論不會以公開和正式的方式表達出來。”

無論盧卡奇的愿望怎樣，一旦按照其設想行事，斯大林那一套舊體制就一定會程度不同地被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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