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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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犁:政治與詩意之間的選擇敘事
許嫩紅
(鄭州大學 文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孫犁的小說,因其創作時代的特殊性而帶有濃郁的政治色彩,又因對抗戰生活的獨特書寫從而具有了濃郁的詩意,呈現出孫犁對主流話語的疏離和他徘徊于政治與詩意之間的創作姿態。無論其作品行走于歷史還是當下,都展現了孫犁獨特的藝術手法。
孫犁;政治;詩意;徘徊
孫犁作為中國解放區文藝的代表性作家之一,以其《荷花淀》《蘆花蕩》等眾多描寫抗日戰爭的經典性作品,給人們展現了一幅幅壯麗、清新的文學圖畫。他的這些作品以思想的深刻、文體的創新、藝術風格的鮮明,在國內外產生廣泛影響。他的小說,因其創作時代的特殊性而帶有濃烈的政治色彩,又因孫犁對抗戰生活的獨特書寫,從而具有濃郁的詩意。歷來,評論者一直圍繞孫犁小說的政治傾向和詩意抒寫兩個方面展開論述與研究,或認為孫犁的小說是革命的,或認為是詩意的,或以為孫犁的小說是政治背景下的詩意抒寫。他們的這些觀點的確概括出了孫犁的創作特點,但對孫犁在詩意與政治之間的徘徊卻鮮少提及。孫犁的小說既帶有濃郁的政治色彩又具有濃郁的詩意,呈現出孫犁對主流話語的疏離和他融合政治與詩意的創作姿態。
作家的作品離不開他所生活的時代,我們解讀孫犁的作品同樣需要與時代背景結合起來。在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政治風云急遽變化的戰爭年代,道德和良知要求作家必須與時代同行,自覺地擔負起時代賦予的使命,描寫他所理解的那個時代,發出時代的最強音。孫犁也不例外,繼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之后,孫犁陸續發表了《荷花淀》《蘆花蕩》《麥收》等短篇小說,新中國成立后又陸續寫了《風云初記》《村歌》《鐵木前傳》等作品,描寫了冀中地區的農民踴躍參加抗戰,農民獲得土地后喜悅的精神風貌,贊揚了人民戰爭的偉大,歌頌了根據地人民英勇、樂觀的精神。這些作品的主題都與抗日戰爭或土地革命等國家政治有關,遵循了《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宗旨,符合文藝服務于政治、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要求。
但需要指出的是,孫犁的作品并不只是時代與政治的傳聲筒,而是適應時代召喚、追求文學本質的結晶。孫犁的小說,和20世紀40年代的那些僅僅將文學作為服務政治的工具的作品不同,他的小說從不用大量的筆墨來渲染政治事件,也沒有大規模戰爭場面的描寫,甚至沒有比較突出的英雄形象。孫犁寫戰爭而又不深入戰爭,描繪的仿佛是一幅幅戰爭背景下解放區人民生活的風情畫。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孫犁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政治的影響,疏離于主體話語之外了。那么影響他創作的因素有哪些呢?以往的評論者多從孫犁個人的成長歷程等客觀因素來研究孫犁創作上的獨特性,然而筆者認為孫犁的創作亦有其主觀因素的影響。
從《荷花淀》《蘆花蕩》等孫犁的代表性作品中,我們看到孫犁所描寫的抗戰生活不那么像抗戰生活,戰爭場面僅幾筆帶過,而對優美的蘆花蕩、水生嫂們、老頭子的言語心理做了細致入微的描述。但他寫的又的確是人民的抗戰,歌頌了農民的勇敢、農村婦女的識大體以及他們對抗戰的全力支持。孫犁這么處理抗戰生活源于他對政治的獨特理解。
孫犁在《文學和生活的路》中講:“既然是政治,國家的大法和功令,它必然作用于人民的現實生活,非常廣泛、深遠。文藝不是要反映現實生活嗎?自然也就要反映政治在現實生活里面的作用、所收到的效果。這樣文藝就反映了政治。”[1]也就是說孫犁所理解的政治不是標語式的而是溶解在生活中的政治,他的小說創作正體現了他的理解。在《荷花淀》中,他描繪了“月夜織席”“夫妻話別”“中途遇險”“葦塘殲敵”四幅生機盎然的抗戰生活圖,這是抗戰生活的一隅,更是政治在生活中的表現,這一幅幅圖景是政治的、生活的,又是詩意的。
孫犁對政治的獨特理解源于他對文學現實主義的追求。孫犁忠于現實,寫生活中的政治,寫人民大眾所理解的政治和自己眼中的政治,這是孫犁四五十年代小說的一個突出的特點,也是其區別于其他解放區文學的顯著特征。對政治的獨特理解以及對它的生活化處理,既表現了崇高的政治主題,又在富于生活化的場景中彌漫出濃濃的詩意,因此孫犁的小說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政治性,疏離于主流話語之外了。
我們知道抗戰小說一般避免不了宏大的戰爭場面、高大的英雄形象、悲壯慘烈的環境等描寫。然而讀孫犁的小說,不難發現他小說中的抗戰生活只是一個個小場面,沒有血腥風雨,也沒有高大的英雄形象,甚至環境描寫也是清新美麗的,比較突出的是一個個心靈美好的農村婦女形象,這是孫犁從敘述視角刻意地反叛了主流話語。
孫犁是以一名文藝戰士的身份參加抗日戰爭的,他曾說自己沒有實際的作戰經驗,不知道如何描寫宏大的戰爭場面,于是只能選取一些小的場面來敘述。實際上,孫犁并不是不會寫宏大的戰爭場面,而是有意回避了宏大戰爭場面的血腥和慘烈。孫犁曾說:“善良的東西,美好的東西,能達到一種極致……我經歷了美好的極致,那就是抗日戰爭。我看到農民們的愛國熱情,參戰的英勇,深深地感動了我。我的文學創作,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我的作品表現了這種善良的東西和美好的東西。看到真善美的極致,我寫了一些作品。看到邪惡的極致,我不愿意寫。這些東西我體驗很深,可以說是鏤心刻骨的,可是我不愿意去寫這些東西。”[1]
孫犁有意回避了殘忍的、激烈的血腥戰爭場面,不無風趣地為我們展現了水生們“葦塘殲敵”、老頭子“葦塘復仇”等有趣的抗敵場面,讓我們感受到的不僅是戰爭的殘酷,更多的是廣大人民在抗戰中的偉大。不管在《荷花淀》《山地回憶》還是在《風云初記》《鐵木前傳》中,都有大量對環境的唯美渲染:白洋淀的葦園風情、山地人家的淳樸民風、滹沱河畔的風云抒寫,無不飽含著孫犁濃郁的思鄉之情。孫犁在這些作品中還塑造了一系列美好的農村婦女形象:識大體的水生嫂、心地善良的妞兒、勇敢加入抗戰的春兒,踴躍加入互助合作社的六兒等。孫犁有意反叛了主流話語,回避了對偉大英雄形象的描寫,而是以其獨特的視角表現了另一種抗戰生活:敵后微小的斗爭場面和人民在戰爭中的成長,這和沈從文頗有相似之處。沈從文主張遠離政治,但卻以自己的方式表達對民族、國家的熱愛,孫犁也主張和政治遠一點,所以他的小說看起來和20世紀40年代流行的政治小說格格不入,于此表現出了對主流話語的疏離。
對政治的獨特理解以及其敘述視角對主流話語的刻意反叛,使孫犁的小說疏離于主體話語之外,同時他的小說也彌漫著濃濃的詩意,這些似乎和解放區文學的政治標準格格不入,但身在解放區政治語境下的孫犁又怎能不受主體話語的引導和制約呢?
縱觀孫犁20世紀四五十年代的小說,一般都從人民的抗戰生活和土地改革等一系列與國家政治有關的主體話語展開敘述,這說明孫犁的創作是圍繞著政治展開的。孫犁多次提到抗日戰爭是他創作的源泉,曾說:“我是信奉政治決定文藝這一科學說法的。即以文集為證:因為我有機會參加了抗日戰爭和土地改革,我才能寫出一些反映這兩個時期人民生活和斗爭的作品。”[2]307基于此,孫犁從時代召喚與主體訴求出發,因著主體話語之下的詩意書寫,從而在解放區的政治語境中找到了契合時代召喚的自我表達,完成了現實主義之下的詩意書寫。但其在創作中表現出的在政治與詩意之間的選擇,體現了其對政治與詩意如何融匯于文學創作的不同理解。
孫犁曾在一篇文章中強調:“可以說,我走的文學道路是現實主義的,有些評論家,在過去說我是小資產階級的,現在又說我是浪漫主義的。他們的說法不符合實際。”[1]由于時代不同,評論家對孫犁的創作進行了不同的定位和批評,孫犁都一一糾正,指出他創作的初衷來自于現實主義的文學追求。孫犁在《現實主義文學論》中指出:“現實主義的作品,對于社會,不但要指出滅亡的部分,而必要指出新生的部分,充滿斗爭、熱望、最后勝利的前途。”[3]103在這里孫犁雖沒有明確指出什么是現實主義,卻界定了他的現實主義表達范圍,即現實主義源自于廣闊的社會生活和斗爭,傾向于對美好生活的贊美和向往。
正是在此基礎上,孫犁創作了《荷花淀》,小說一開始就為讀者展現了白洋淀的詩情畫意:“月亮升起來,院子里涼爽得很,干凈得很,白天破好的葦眉子潮潤潤的,正好編席。女人坐在小院當中,手指上纏絞著柔滑修長的葦眉子。葦眉子又薄又細,在她懷里跳躍著……這女人編著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編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潔白的云彩上。她有時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銀白世界。水面籠起一層薄薄透明的霧,風吹過來,帶著新鮮的荷葉荷花香。”[4]90?97在月美荷香的夏季傍晚,一位心靈手巧的農村婦女邊織席邊等丈夫歸來,多么美好的一副清新明媚、詩意盎然的白洋淀風情圖!如果不讀后面的文字很難想象到這竟是殘酷抗戰生活的一個小片段。這正是孫犁從現實主義出發,通過描寫普通的日常生活,將白洋淀淳樸的民風民情展現出來,使整篇文章氤氳著化不掉的詩意。縱是寫戰爭,孫犁的筆法也是巧妙的,諸如水生們在水中巧妙殲敵,老頭兒智斗鬼子們……無不妙趣橫生,散發出積極向上的生活氣息。由此,孫犁完成了現實主義之下的詩意書寫。
孫犁寫的是真實的抗戰生活和真實的軍民抗戰情感,他寫出了在特殊年代婦女、農民以及戰士對祖國利益的捍衛,也寫出了具有生活氣息的抗戰生活,在樸實的文字下流淌著詩意的河流。抗戰生活是殘酷的,但孫犁卻發掘出了美好的、鼓舞人心的東西,詩意由此生發。
“孫犁所創作的以《荷花淀》為代表的戰爭小說,從淳樸而秀美的普通農村婦女形象的塑造、詩情畫意的環境描寫、旁觀者目擊的非血腥的戰斗場面的描寫等三個方面,用詩性的方式切入戰爭,從而消解了戰爭的殘酷性。”[5]孫犁的小說完成了現實主義之下的詩意書寫,雖然講的是政治,反映了抗日戰爭時期根據地人民的抗戰生活,歌頌了廣大人民的抗戰精神,但卻是以自己獨特的視角切入戰爭和政治的,表現出冀中平原的環境美、女性美、戰斗美,從而消解了抗戰小說濃烈的政治色彩,反而溢出一股清新芳香。政治與詩意在文學中歷來互不相容,但卻在孫犁的小說中相生相長。
孫犁曾多次強調并一直踐行“政治決定文藝,文藝服務政治”的理論觀點。但細讀文本我們會發現孫犁的小說表現出了作家對政治與詩意的理解與選擇。我們知道《蘆花蕩》是孫犁對《琴和蕭》多次修改的結果。在《琴和蕭》中,孫犁寫了殘酷的戰爭對人民生活的迫害,琴簫合唱的夫婦被戰火分離,兩個美麗的女孩也因為戰爭成為孤兒,全篇彌漫著化不掉的憂傷和沉痛,整篇文章的基調是哀傷的。然而到了《蘆花蕩》,由于孫犁“很不愿意作品給人以傷感的印象”[6]111,這種哀傷的基調已經被清新歡快的基調所代替,兩個小女孩的身世被一筆帶過,著重寫了老頭兒為小女孩的復仇,諧趣而歡快。“這種抒情文字,既是孫犁本人不忍面對現實的殘酷而排遣內心巨大哀痛的方式,同時也是他順應主潮、使作品具備‘謳歌光明’、‘鼓舞斗志’主旋律特征的一種努力”[7],表現出孫犁在政治與詩意之間的選擇性敘述。
孫犁曾說過,“我寫的作品離政治遠一點,也是這個意思,不是說脫離政治。政治作為一個概念的時候,你不能做藝術上的表現,等它滲入到群眾的生活,再根據這個生活寫出作品。當然作家的思想立場,也反映在作品里,這個就是它的政治傾向。”[1]寫政治而又要遠離政治,這反映了孫犁在政治與詩意之間的兩難選擇。既要反映政治,又要寫出具有藝術性、思想性的作品,于是孫犁選擇了弱化殘酷和血腥,強調生活與政治的自然融合。從表面上看孫犁似乎疏離了政治,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進行自我的情感表達,然而,孫犁又能通過獨特的藝術處理和對美好人性、英勇抗戰的歌頌,鼓舞廣大人民加入抗戰這一偉大行列。“用詩意消解戰爭的殘酷性”正是孫犁作品中詩意與政治的碰撞[5]。
孫犁對政治與詩意的書寫,既承擔起了時代賦予作家的責任,又實現了自己對文學本質的追求。然而正因為孫犁對政治與生活的獨特理解才使他的小說區別于解放區其他作家的作品,在時過境遷之后依然備受矚目。
孫犁描寫的側重點不在戰場,而在樸實簡單隨處可見的抗戰生活,他以對人民抗戰生活的書寫來反映時代強音,用詩意抒寫抗日戰爭中的民族氣節,從而完成了時代召喚與主體訴求的使命。孫犁的這些創作手法為解放區文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使處于兩端的政治與詩意得到了和諧的統一。葉誠生認為:“作為解放區文學的別樣抒寫者,孫犁還為新文學的語言建構添加了清新健康的血液。他的文學語言有內在的文人情致與傳統風味,也有自然的鄉土氣息和時代新質。在他的筆下,日常情趣與詩意筆墨、樸實語調與細膩修辭、明快簡易與濃墨工筆,均有難得的一致性”。并進一步指出:“實際上,這股文壇的清新之風著實影響了一些作家的藝術道路,劉紹棠、韓映山等同樣在河北、天津等地活動的青年作家先后接受孫犁的文學影響,形成文學史上習稱的‘荷花淀派’。”[8]以孫犁為首的這些作家的創作,彌補了抗戰文學的不足,將抗戰中很少提到的故鄉風情、敵后抗戰、日常生活、女性形象以獨特的方式展現在讀者面前,為解放區文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從而豐富了解放區文學。
抗戰文學的時代性決定了它的局限性,即在抗戰期間備受推崇,但到了和平年代卻缺少了可以讓讀者產生共鳴的東西。孫犁在政治與詩意之間的選擇成就了孫犁小說的獨特性,“就是說,孫犁文學內容具有鮮明的現代民族國家所要求的發展方向,但其風格則具有相當古典、民族性、精英文學的素雅特征。”[9]孫犁在政治和詩意之間的選擇,隱去了抗日戰爭的殘酷、血腥,將廣大人民的抗戰生活以詩意的方式展現給讀者,讓讀者在血液沸騰的同時,與小說中美的形象形成一種情感的共鳴。
孫犁抗戰小說的多義性也由此產生,不同時代的不同讀者對孫犁的小說也有多重理解。有人認為孫犁的小說是戰時的產物,所描寫的生活距離我們的時代甚遠,在當下不具可讀性;有人卻認為孫犁的小說是經典,即便在當下也能因其清新的描寫吸引眾多讀者,讓讀者切身感悟歷史的偉大;也有讀者從文化、民族的角度出發解讀孫犁的小說,認為孫犁的小說于抗戰中表現出民族文化的偉大氣節。
當然,我們閱讀文學作品不能局限在一個角度,而應力圖發掘作品的多層內涵。閱讀孫犁的小說正是如此,不要只局限于政治或詩意的一點,而要去發現孫犁的創作姿態與表達視角、詩意與政治的展現方式以及它們是如何在作品相生相長的,從不同視角理解作品的內涵,完成孫犁小說的再解讀。
孫犁將政治與詩意融合,成就了孫犁的獨特文學風格,使他在解放區文學中熠熠奪目,也使不同時代的讀者有不同的審美感受。孫犁的獨特之處在于他不僅響應時代的號召,而且從文學的本質出發,自覺承擔起時代賦予的責任,將原本不可協調的審美詩意與嚴肅殘酷的抗戰政治在文本中共同展現,體現了一個作家對民族、生活和文學的責任感。因此,在閱讀孫犁以及與孫犁風格相近的作家作品時,一定要從當時的語境和文學的本質出發,充分把握孫犁等人的創作姿態和心境,從而充分把握孫犁等人的風格特征。
[1]孫犁.孫犁文集:4卷.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
[2]孫犁.云齋夢云:文集自序[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06.
[3]孫犁.孫犁全集:10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
[4]孫犁.孫犁文集:1卷[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2.
[5]周新穎,鄭桂花.從《荷花淀》看孫犁戰爭小說創作的藝術追求[J].文學教育,2010(2).
[6]劉金鏞,房福賢.孫犁研究專集[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83.
[7]楊聯芬.孫犁:革命文學中的“多余人”[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1998(4).
[8]葉誠生.“問題敘事”與“詩化抒寫”:解放區文學實踐中的個性表征——以趙樹理、孫犁為中心[J].東岳論叢,2011(11).
[9]李展.孫犁抗日小說審美情趣探析[J].黃石理工學院學報,2011(2).
〔責任編輯 楊寧〕
SUN Li: Wandering between Politics and Poetics Narrations
XU Nen-hong
(Zhengzhou University, Zhengzhou Henan 450001, China)
SUN Li’s novel, with the particularity of its creation era which contains powerful political color and with the unique way SUN Li describes the war which has the rich poetic flavor. So his novels show a creative attitude: alienating from mainstream discourses and wandering between politics and poetry which make his works past or present demonstrating the unique artistic style of his own.
SUN Li; politics; poetics; wander
許嫩紅(1986―),女,河南登封人,碩士研究生。
2013-11-16
I207.425
A
1006?5261(2014)03?008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