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靜氣看名畫

愷蒂

最近，倫敦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Victoria and Albert Musuem ，簡稱V&A）的“中國名畫展”在好評如潮聲中落下帷幕。雖然這個展覽不像去年V&A 舉辦的“好萊塢服裝展”和“David Bowie is”展那么一票難求，但也是這三個月里大家見面的談資，連小朋友們學校的媽媽們也會贊嘆：“去看了中國名畫展了，很棒。”

很多西方人對中國藝術所知甚少，說起中國藝術，總不外青花瓷器兵馬俑之類。中國繪畫曲高和寡，在中國本土如此，在國外就更是如此。這個“中國名畫展”一共展出近八十件作品，其中三分之一來自大陸，包括遼寧、天津、上海博物館等；三分之二展品從世界各地借來，包括巴黎集美博物館、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大阪市博物館、波士頓藝術館、普林斯頓大學博物館等等。古畫作品一般畫在絹上或紙上，特別嬌嫩，大多數藏家很少愿意出借，策劃人張弘星是進行了不少努力的。

展覽以波士頓藝術館所藏的宋徽宗摹本《搗練圖》開始，配以一個電視短片，介紹絹上繪畫的創作法。之后的展覽主體被分為五大部分，以時間為順序，兼以主題的概括。展覽第一部分的時間段是公元750-950年，主題是“宗教繪畫”，展品有《身著袈裟菩薩之像》、《觀無量壽經變》等。第二部分的時間段是950-1250年，主題是“寫實主義”，展品包括李公年的《冬景山水圖》、陳容的《九龍圖》、米友仁的《云山圖》、喬仲常的《后赤壁賦》、宋徽宗的《瑞鶴圖》等，這一部分中，最吸引英國人眼球的是《瑞鶴圖》，中國的皇帝居然是繪畫大家，很讓英國人吃驚。第三部分跨公元1250-1400年，主題為“擁抱孤獨”，展品包括龔開的《駿骨圖》、王冕的《墨梅圖》、倪瓚的《虞山林壑圖》、趙孟的《人馬圖》等。第四部分跨1400-1600年，主題為“尋找幸福”，展品包括仇英的《潯陽送別圖》、沈周的《虎丘十二景圖》、文徵明的《拙政園圖詩》、周臣的《春泉小隱圖》、戴進的《靈谷春云圖》等。第五部分為1600-1900年，主題為“挑戰過去、放眼西方”，展品有徐揚的《姑蘇繁華圖》、石濤《清湘書畫稿》、袁江的《九成宮圖》、八大山人《河上花圖》，任頤的《高邕之像》等，有趣的是羅聘的《鬼趣圖》上有一個骷髏像，與尼德蘭畫家亨得利克·洪迪伍恩的一幅版畫驚人地相像。

也許因為我與張弘星相熟，所以，就覺得這個展覽充滿了他的個性，反而與以裝飾藝術著稱的維多利亞博物館這個大環境不太相襯。去年連票子都買不到的“好萊塢服飾展”是典型的維多利亞博物館的展覽：熱鬧、擁擠、張揚。當然，我也得承認，維多利亞博物館對展出中國繪畫是很有貢獻的，因為上一次在倫敦舉行的中國繪畫大展還是在1935年，也正是在這里舉辦的。

“中國名畫展”的整個設計相當大氣、安靜，展品之間有足夠的空間讓參觀者駐足，整個展廳的光線很暗，其主色調和文字說明都以靜謐為上，真是為參觀者提供了一個觀摩中國繪畫的最佳環境。

張弘星進V&A工作已經近十年，過去幾年，他都在籌備這個展覽。去年年初我曾到博物館與他見面，他窄小的辦公室中到處是展品的照片和黃色的便利貼，每一幅畫要安排在展覽的哪個部位，他都是深思熟慮過的。他說他希望能將散于世界各地博物館中的精品聚集在倫敦，讓觀眾看到一般難以見到的作品。例如，敦煌繪畫，他情愿去巴黎的集美博物館租借，而不用就近的大英博物館中的藏品，就是因為大英博物館也在倫敦，看他們的藏品并不困難。

張弘星費了許多心思挑選作品，但并不是他所看中的作品都能借到手。所以，這個展覽沒能聚集中國所有“名畫”，但這也正是此展的妙處：它不求涵蓋中國繪畫史。策展人將更多的精力集中在每一幅繪畫上，例如，他會將畫上的題詩題字逐句翻譯出，不厭其煩。在讓人平心靜氣的環境里，觀眾能從色彩筆墨詩句中，細細用心去體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