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輿論驚訝朝鮮處死張成澤

王莉+邱永崢

朝鮮政壇“二號人物”，到被解除職務開除黨籍，再到被處決，張成澤一生最大的命運起伏只用了不到一周。韓國2013年12月13日對朝鮮事態表示“深切憂慮”，緊急召開安保會議加強應對。美國表示密切關注局勢的同時批評朝鮮“殘忍”。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表示這是朝鮮內部事務，并對“兩名朝鮮副總理逃至中國”的傳言不予置評。這出“政治大戲”對朝鮮和東亞局勢意味著什么？全世界朝鮮問題專家都在探究這個問題的答案，卻給出截然不同的判斷。有的強調金正恩權力前所未有的鞏固，有的則看到“朝鮮內部的不穩定從未像現在如此明顯”。《華爾街日報》稱，大多數朝鮮問題觀察家只能達成這樣的最低共識，那就是過去一周的重大事件將朝鮮拖向新的未知境地。

張成澤“承認發動政變”

朝鮮中央通訊社報道張成澤被處死的消息時說，朝鮮國家安全保衛部隊特別軍事法庭對張成澤的罪行進行了審理，認為張成澤作為現代版宗派的頭目，長期糾集不純勢力形成派別，企圖篡奪黨和國家的最高權力，以各種方法和卑劣手段實施顛覆國家的陰謀犯罪。

平壤發出的消息立即引起國際輿論的震動。路透社稱，朝鮮處決金正恩的姑父張成澤，這是朝鮮近年來最大的動蕩。張成澤之前被視為這個“神秘國家”的二號人物，他的處決正好趕在金正日逝世兩周年紀念日幾天前。英國《衛報》說，此前許多人曾認為，作為金正日的妹夫，他或許不至于被處死。

《華爾街日報》稱，朝鮮研究人士已經習慣于意外事件的發生，但即便如此，還是很少有人預測到朝鮮突然宣布處死張成澤。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馬庫斯·諾蘭德說：“就朝鮮政權內部政治來說，只有1994年金日成逝世的影響像此次事件一樣大。過去也有肅清和處決，但都沒有如此戲劇性。”朝鮮方面稱，張成澤積極插手朝鮮經濟事務，2009年貨幣改革失敗就有他的責任。

韓美等國政府也迅速反應。韓聯社稱，韓國政府認為目前朝鮮的狀況“嚴重”，正強化對朝監視和警戒態勢，以應對“朝鮮的萬般變化”。青瓦臺召開國家安全政策調整會議，并以統一部發言人名義發表聲明，就朝鮮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表示“深切憂慮”。報道還說，韓國國會情報委員會委員長徐相箕表示，“國情院已經確認張成澤的兩名核心親信最近被用機關槍處決，由此推測處決張成澤時也使用了同樣的方式”。法新社報道稱，美國國務院發言人說：“如果張被處決的消息得到確定，那將是朝鮮政權‘極端殘忍的又一力證。我們密切關注朝鮮局勢，并同地區盟友和合作伙伴溝通。”日本時事通訊社稱，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召集內閣情報官員、外務省及防衛省干部商討應對，指示“要努力把握金正恩體制的動向”。

與外界的驚訝不同，朝鮮國內繼續集中批判張成澤。勞動黨中央機關報《勞動新聞》2013年12月13日大量刊發張成澤被判處死刑并立即執行的報道，并配發兩張審判現場的圖片，其中一張是兩名軍人把張成澤押上法庭。《勞動新聞》、朝鮮中央電視臺等媒體當天還繼續刊發和播出對勞動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所發表公報的社會各界反響，擁戴金正恩的領導。美聯社稱，平壤地鐵里播放著新聞廣播，人們安靜地傾聽播音員歷數張成澤的罪行。一名平壤居民說：“我們必須只信金正恩元帥一個人，反革命分子不能動搖我們的信念，他被處決好得很。”

中方不了解“兩名副總理逃至中國”

“金正恩的姑夫被處死對朝鮮意味著什么？”《莫斯科共青團員報》2013年12月13日的標題正是世界輿論猜測的焦點。文章稱，張成澤被處死震動了整個世界。俄圣彼得堡經濟研究所專家馬爾庫斯說：“這是個令人震驚的事件，我20多年來一直關注朝鮮的事件，這次是史無前例的。”《紐約時報》說，朝方宣布這個消息很不尋常，等于這個神秘擁核國家承認內部存在不穩定。這也是近幾十年來朝鮮首次透露存在有所謂推翻國家領導的陰謀，也是首次公開宣布處決統治家族成員。在張成澤被處決前，他的下臺已經引發美韓擔憂，金正恩可能再次采取行動，包括進行核試驗、對韓國搞軍事挑釁等。

韓國《朝鮮日報》說，朝鮮媒體當天使用各種詞匯批判張成澤，但從張的“最后陳述”中也能看出朝鮮經濟和人民生活苦難的現實。有分析認為，朝鮮內部的不滿情緒已經相當嚴重，因此作為改革派象征的張成澤勢力只能下臺。韓聯社稱，朝鮮在拿下張成澤后“速戰速決”加以處決，顯示出希望盡快結束該事件的各種影響。首爾大學教授張榮碩認為，張成澤被迅速處決，有給朝鮮內部 “張成澤一黨人員”不要再“心存指望”的斷然信息。

“張成澤一黨人員”的命運也成為外界關注的重點。《首爾經濟》稱，鑒于在判決書中指責張成澤搞“獨立小王國”，因此不排除未來還有高級官員落馬。韓國《朝鮮日報》稱，朝鮮9名副總理中的兩名可能已經逃到中國避難，其中一人是副總理盧斗哲，另一人是兼任內閣副總理和化學工業部部長的知名經濟專家李武榮。兩人都得到張成澤的高度信任，可能在張成澤出事后逃到中國。

針對韓國媒體的上述猜測，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洪磊表示，不了解情況，希望媒體多做負責任的報道。韓國統一部也表示，朝鮮內閣副總理盧斗哲2013年12月7日還出席了在平壤的公開活動，目前應該還在朝鮮境內。中國丹東一名與朝鮮交往密切的消息人士對記者表示，目前中朝邊境和人員過往看不出異樣，但朝鮮其實是“外松內緊”，朝鮮邊防軍一線守衛人員已經換上了從朝鮮其他地方調來的保衛部隊，原來的邊防官兵成為輔助力量。而且邊防軍已經進入最高警戒狀態，有“對擅越邊界或者試圖越界企圖者當場射殺”的授命。

也有許多分析強調朝鮮“唯一領導體制”將進一步得到強化。法新社稱，許多分析人士認為，張成澤遭肅清說明金正恩對樹立起壓倒老臣的個人權威很有信心。美國智庫全美亞洲研究署的亞伯拉罕·丹馬克表示：“張成澤是攝政王，金正恩認為不再需要他了，金能自己統治朝鮮。不過事件的戲劇化進展也說明張成澤可能對金正恩的絕對權威構成挑戰。”報道稱，2011年金正日去世后，跟金正恩一道扶靈的7人中已有5人下臺。

朝鮮對外交往暫未受影響

“隨著張成澤被肅清，朝鮮進行改革開放的可能性變得更低。”韓聯社做出這一判斷。而許多媒體擔心的另一個問題是，朝鮮與外部的經濟合作可能受到沖擊。韓國SBS電視臺稱，被指責有“賣國行為”的張成澤去年 5 月大約有一個月時間沒有公開露面。有專家認為，作為“中國通”的張成澤當時主管中朝經濟合作，因此包括威化島、黃金坪特區都推出了土地租用 50 年的優惠條件，這被朝鮮當局認為是“將國家土地賣給外國 50 年”。如果這些對外招商優惠條件被視作賣國的話，可能對未來朝鮮對外經濟政策產生相當大影響。韓國《每日經濟》說，隨著朝鮮“改革派的頭面人物”張成澤被處決，軍隊等強硬派勢力影響更加擴大，未來朝鮮在對外經濟合作方面有可能退縮。

不過，至少當前看來，這種擔憂并不成立。韓聯社稱，韓國統一部表示，此次事件目前沒有對開城工業園區制度改善的后續措施和對朝提供人道主義援助等造成影響。

到丹東實地考察了中朝邊境狀況的遼寧社科院朝鮮半島問題專家呂超說，張成澤曾是朝鮮對華外交的最高負責人，但不能因為他被處決就認為中朝關系及中朝貿易會出現大的甚至顛覆性變化。因為張成澤是執行者，但未必是政策的制定者。目前中朝邊境貿易正常，朝鮮肯定不愿張成澤事件影響與中國的合作，那樣只會令朝鮮經濟狀況雪上加霜。洪磊表示，中朝發展經貿合作符合雙方共同利益，希望并相信中朝經貿合作關系能夠繼續健康穩定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