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物顏料在中國重彩畫發展過程中的作用

⊙武冬梅［西北農林科技大學風景園林藝術學院，陜西楊凌712100］

礦物顏料在中國重彩畫發展過程中的作用

⊙武冬梅［西北農林科技大學風景園林藝術學院，陜西楊凌712100］

中國重彩畫重要的材料語言是礦物顏料，構成了古代傳世卷軸畫、壁畫的絢麗色彩，經過漫長的歷史基本保持原有的樣貌；這種優質的天然礦物色表現力強，是中華民族繪畫的原發形態，在中國繪畫中占有主要的地位，歷代都有一定的研發成果；當代繪畫和古代繪畫一脈相承，古代重彩顏料的重要作用對當代繪畫產生著重大影響，傳統重彩畫重要的材料語言不僅要繼承，更是要發揚。

重彩畫礦物石顏料壁畫卷軸畫

中國的繪畫起源于中國的工筆重彩畫。重彩畫是中國傳統繪畫的一種形式，在中國繪畫的早期，工筆重彩占有主要的地位，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古人常以“丹青”作為繪畫的代稱，“丹”，即朱砂、丹砂，“青”，即石青、石綠，它們都是重彩畫中常用的礦物顏料。重彩畫也是石顏料繪畫，指畫面上應用了礦物石顏料，如古之丹青，色彩鮮艷厚重、發色性好，經歷長遠不易變色，早已為人類發現使用。

一、古代壁畫之色彩

中國的工筆重彩畫始于中國的壁畫。礦物顏料是人類最古老的繪畫材料，它與動物膠混合之后，彩繪于洞窟中、陶器、墻壁以及紙、絹、木、巖石、磚上。從顏料的使用情況來看原始巖畫，著名的有內蒙古陰山巖畫、寧夏賀蘭山巖畫、新疆阿爾泰山巖畫、廣西花山巖畫等三十余處。古人使用赤鐵礦粉、紅土混合著動物脂肪、血，用類似于羽毛的工具或直接用手蘸顏料涂繪在巖石上面。經歷數千年的漫長歲月，這些巖畫保留至今依然明快艷麗，充分證實了礦物材料的良好性能。

壁畫是最古老的礦物顏料彩繪，它拉開了人類繪畫史的序幕。中國傳統壁畫是典型的重彩畫，均是使用了大量的礦物顏料而保留至今。國內現有寺觀壁畫、石窟壁畫、墓室壁畫，數量巨大、分布廣泛，藝術水平極高。另外還有建筑彩畫、彩塑和彩色石刻等。

我國的古代壁畫是礦物材料應用的寶庫。敦煌壁畫、榆林窯壁畫、麥積山石窟、炳靈寺石窟、北京法海寺、山西永樂宮等壁畫都是我國珍貴的彩繪壁畫文化遺產，這些洞窟壁畫不僅應用了天然礦物石顏料，還有金、銀等金屬色。敦煌石窟壁畫運用礦物色最多，堪稱繪畫顏料的標本庫。

甘肅敦煌莫高窟的重彩壁畫，有著享譽世界的美稱，長久影響著海內外畫壇，對第265窟、151窟、245窟等壁畫考古所做的X射線衍射分析證明，顏色中含有石膏(白色)、白璽(白色)、滑石(發光白色)、石英(水晶末乳白色)、氯銅礦(綠——深綠)、石青、砂等礦物質顏料。敦煌莫高窟歷經十六國、北魏、隋、唐、宋、元、明、清等數代開鑿繪制，保存了千余年間十個朝代的大量的礦物色應用以及制作，集中反映了我國顏料應用的輝煌成就，所用天然礦物材料大致有幾十種，如今畫面上的礦物石顏料基本保持著如初的光澤，證明了這些材料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沒有礦石顏料也就等于沒有中國的重彩畫，重彩畫對于中國的繪畫來講，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二、古代卷軸畫之色彩

重彩畫是中華民族繪畫的原發形態，在不同歷史時期產生了不同的表現形態與藝術風格。礦物材料色彩鮮艷厚重、發色性能好，具有悠久的歷史。古代繪畫中能夠使用的化學顏色很少，而植物性的顏色保存性能較差，留存至今的工筆畫正是大量使用天然礦物色的結果。

據今考古發現，湖南長沙馬王堆西漢一號墓出土的絹本彩繪帛畫、戰國《人物龍鳳圖》，制作精美、色彩鮮艷、內容豐富，是國內已知畫面最大、保存最完整、藝術性最強的漢代彩繪帛畫，也是迄今我國發現的第一幅工筆重彩畫作品，它的出現標志著我國的繪畫水平已達到了一個較高的程度。帛畫應用了砂、赭石、石黃、石青、石綠、朱紅、白堊來繪制日、月、升龍、蛇身人等。

隋唐、五代是重彩畫的繁榮時期。重彩畫如閻立本的《步輦圖》、張萱的《搗練圖》、周的《簪花仕女圖》、周文矩的《重屏會棋圖》、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等，以及青綠山水畫是中國山水畫的源頭，也是重彩畫的表現形式，如李思訓的《江帆樓閣圖》“青綠為質，金碧為文”，主要以石青、石綠為主色，再加以赭石、砂、汁綠、金粉等繪制而成，這種金碧輝煌的效果，為后代畫家所推崇。

唐代是繪畫的繁榮期，也是重彩畫材料研制和使用的高峰期。卷軸畫中應用到的礦物材料絢麗、明亮，已基本奠定了礦物色的使用基礎，其彩種類豐富，除了天然石色如孔雀石、青金石、朱砂、雄黃、岱儲、金青（石青）、白青、石綠、白綠、蛤粉和白土(高嶺土)外，還有從植物里提取的藤黃、花青、茜紅等植物色，以及金屬色的應用逐漸普遍。此外鹿膠、牛膠不僅區分為骨膠、皮膠兩種，更有鹿角所制的極品膠。唐代時期很注重材料上等品的開發、使用，這也正是唐宋繪畫繁榮的原因之所在。

晚唐藝術評論家張彥遠在公元847年撰寫的《歷代名畫記》中，提到當時繪畫顏料的產地：“武陵水井之丹，磨嵯之沙，越舊之空青，蔚之曾青，武昌之扁青，蜀郡之鉛華，始興之解錫（胡粉），研煉、澄汰、深淺、輕重、精粗，林邑昆侖之黃（雄黃也）……吳中之鰾膠，東阿之牛膠，漆姑汁煉煎，并為重采，郁而用之。”從其記載，可以知道唐代中國繪畫豐富的礦物色彩。

三、礦物色彩的研發

中國古代就進行了與藥材相關的礦物研究，《神農本草經》一書中記述繪畫用的礦物材料，如丹砂、空青、扁青、雄黃、雌黃、鉛丹、岱赭、白堊等，這些具有藥用功能的礦物有著不同的色彩，兌入膠之后是優良的繪畫材料，多數礦物色都具備色質穩定的性能，這是其他植物色或化學色所沒有的。

在我國古代，已經知道將同一種礦石，經粉碎成不同粗細的顆粒，形成不同深淺的色彩，最晚到明清時代，已將石青分成頭青、二青、三青、四青；將石綠分成頭綠、二綠、三綠、四綠等四種粗細。在研漂顏色的方法上雖有所不同，但其手法主要不離開淘、澄、飛、跌、研等幾步。1756年鄒一桂的《小山畫譜》刊行，1797年迮朗的《繪事瑣言》刊行，詳細地敘述了中國畫顏色的選擇、研漂、處理、施用等方法。乾隆初年，蘇州開設的“姜思序堂”專制中國畫顏料，將礦物顏料粉兌入膠水制成膏，使用時，兌些水使其溶化即可應用。

純天然礦物色彩是以石青、石綠為代表，它們的原石是藍銅礦和孔雀石等美麗而珍貴的晶體礦石，把礦石粉碎、研磨精制加工，并用磁選機把含鐵成分去除，以防顏色遇水生銹，去除雜質保留最純凈的品相。如藍色系有藍銅礦、青金石；綠色系有孔雀石、綠松石；紅色系有紅珊瑚、瑪瑙、辰砂；紫色系有磷釔礦、紫蘇輝石；白色系有硅灰石、水晶、方解石等。

還有云母、金屬箔。云母色有白、黑、金、有色云母；中國唐代敦煌壁畫、明初法海寺壁畫中曾經大量使用。考古敦煌112窟《反彈琵琶》就應用了很純的天然片狀白云母粉，銀光閃爍。現代將白云母經鍍膜制成的干涉色，能反射出不同的有色光澤，或經過染色制成彩色云母，有四十余種，拓展了豐富的云母色領域。箔類有金、銀、銅、鋁箔，以及箔的再加工，黑箔、彩色箔等。

另外，現代研發的礦物材料還有仿石色，又稱為高溫結晶色、新巖，是用次等寶石燒制。它和陶瓷器的釉藥基本上很相似，含有硅酸質的礦物和具有發色性的金屬酸化物經過高溫熔解，利用溫度差使它發色并磨碎。新巖色相很豐富，特別是從黃到紅、紫等鮮艷的高彩度色彩是天然礦物質石色中所沒有的。因為運用機械化及電腦控制，所以能準確地分出粒子的粗細，相同號數的粒子幾乎一樣，混色容易。

四、材料語言的作用

中國重彩畫材料語言的礦物顏料是無比珍貴的寶藏，是當代中外畫家進行重彩、精致繪畫不可缺少的顏料。礦物顏料的原石是在自然界中經歷數萬年形成，色質穩定、細膩，有光澤，這樣有著多種色彩的天然晶體礦石經過加工調膠，繪出了我國古代輝煌燦爛的重彩藝術，今天的我們還能夠看到的卷軸畫、壁畫等，是與當時的畫家使用了礦物材料石色的緣由密不可分，這些大致幾十個種類的礦物材料塑造了中外繪畫的歷史，不僅是中國，歐洲的古代繪畫、埃及、中東、印度、中亞、朝鮮、日本等地的傳統及現代繪畫，之所以百余年后還能基本保持原樣，非常值得我們思量與愛護。

20世紀20年代后期著名畫家張大千使用石青、石綠、朱砂等重著色繪制青綠山水畫，對礦物色做出研究；其后何海霞大師繼承乃師有“金碧青綠第一人”的美稱。20世紀二三十年代，徐悲鴻、林風眠等人做過多方面的探索與研究，為中國繪畫改革的切入點——材料、色彩的確定奠定了研究基礎。近代，齊白石、劉海粟等大師對礦物石顏色的制作都做了一定的研究。

現代的重彩畫礦物材料品種研發出上百種，已經不遜色于日本的巖繪具。蔣采先生幾十年來一直關注和研究重彩畫材料。1985年，她在歐洲考察，了解到古希臘、羅馬時代的繪畫就使用砂、石青、石綠、金等，直到18世紀在歐洲才普遍使用這些材料，故礦物材料的使用是具有世界性的。經過努力，我國的石顏料生產已經從衰落期走出，不僅研發出古代礦物色彩，還有新巖，這對發展我國的工筆重彩畫、壁畫、彩墨畫、潑繪等繪畫是非常有利的。

[1]尹繼才.礦物顏料[J].中國地質，2000（5）.

[2]王進玉.中國古代朱砂的應用之調查[J].文物保護與考古科學，1999（5）.

[3]于安瀾.畫論叢刊[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60.

[4]沈子丞.歷代論畫名著匯編[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

作者：武冬梅，碩士，西北農林科技大學風景園林藝術學院講師，從事藝術設計教學與研究工作。

編輯：水涓E-mail:shuijuanby@sina.com

本文系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陜西當代工筆重彩畫研究，項目編號：13J134；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基本科研——人文社科項目：礦物顏料在中國重彩畫表現中的應用研究，項目編號：2014RWYB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