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肝右肺”理論在砂石淋治療中的應用舉隅

和永生

（重慶市永川區人民醫院，重慶 402160）

中醫認為“氣”是人體生命活動的本質。人體臟腑之間的臟氣升降相交，體現出肝生（升）、肺藏（降）、心部于表（出）、腎治于里（入）的規律，而脾胃位于中焦，為人體氣機升降的樞紐。同為五臟，肝為陰中之陽，肝氣主升；肺為陰中之陰，肺氣主降。此處“左肝右肺”當指人體氣機升降的通路，而非解剖位置。筆者從事中醫臨床30余年，運用中醫“左肝右肺”理論于臨床，效驗頗多。現舉典型砂石淋2例，以饗同道。

1 病案舉隅

1.1 病案1 患者唐某，男性，39歲。自述12 d前右側腰部持續鈍痛，4 d前清晨小便時右側腰部猛烈抽搐后劇痛，向右下肢放射，30 min后自行緩解。本日清晨相同癥狀又突然發作，疼痛劇烈更甚前次，持續2 h。尿量少，小便黃。查體見極度痛苦面容，被動體位，冷汗淋漓，右側腎區叩擊痛并向下肢放射，余無異常。舌紅苔白膩，脈弦緊。尿常規見紅細胞（+），白細胞（++）。腹部X片顯示右側第3、4腰椎橫突間顯現3 mm×4 mm高密度影。分析此患者嗜食辛辣，不喜飲水，內熱燔盛，蘊積下焦，煎熬尿液而成砂石，砂石阻塞則氣滯血瘀，不通則痛。辨證為右輸尿管結石（砂石淋），治法：排石利尿，開宣肺氣。方用排石湯加減：金錢草60 g，海金砂15 g，石韋 15 g，萆薢 15 g，金銀花 15 g，琥珀 3 g，雞內金 10 g，滑石 20 g，地龍 15 g，連翹 15 g，蒲公英 30 g，郁金 10 g，枳殼 15 g，桔梗 6 g，蘇梗 6 g，甘草 6 g。 服上方2劑后，患者右側腎區劇烈疼痛數分鐘后即能轉身活動，此后5次小便內均發現許多白色細小結石排出。增服1劑后癥狀全部消失，X片復查高密度影消失。

1.2 病案2 患者江某，男性，45歲。自述10 d前8時許左側腰部沉脹感，1 h后左側腰部發生劇痛，向臍部及下肢放射，伴惡心嘔吐。經某醫院注射阿托品、安痛定后疼痛緩解。次日疼痛再度發作，入某醫院住院治療，X片顯示左輸尿管下段3 mm×3 mm高密度影，診斷為左側輸尿管下段結石，住院9 d治療無效。現左側腰部陣發性放射性劇痛，惡心，口苦，不思飲食。舌淡紅苔薄灰色，脈細而緊。分析此患者邪熱蘊積下焦，燒灼尿液日久結為砂石，阻塞輸尿管，不通則痛。邪熱內擾則惡心口苦，氣滯則不思飲食。疼痛劇烈則脈象緊。辨證為左輸尿管下段結石（砂石淋），治法為排石利尿，疏肝理氣。方用排石湯加減：金錢草60 g，海金砂15 g，石韋 15 g，萆薢 15 g，金銀花 15 g，琥珀 3 g，雞內金 10 g，滑石 20 g，地龍 15 g，連翹 15 g，蒲公英 30 g，澤瀉 15 g，橘葉10 g，青皮15 g，廣木香 20 g，川牛膝15 g。服上方2劑后，患者腰部劇烈疼痛，隨后小便排出許多白色結石，更服1劑后，腰痛消失，X片復查高密度影消失。

2 討 論

中醫學認為，輸尿管結石是濕熱蘊結下焦，煎熬尿液，日久尿中雜質結為砂石，小者為砂淋，大者為石淋。結石阻絡，不通則痛，患者多伴有輸尿管痙攣產生的劇烈疼痛；熱傷血絡，迫血妄行，或砂石損傷血絡，均可見尿血。

臨床上輸尿管結石伴積水者常加枳實、白術行氣利水，結石巨大者常加冬葵子以滑利輸尿管。目前通用之排石湯以金錢草、石韋、海金砂、雞內金等為主藥排石利尿，并輔以清熱藥如銀花、連翹、蒲公英等，但很少使用理氣藥，僅在淤滯型中加少許活血理氣藥，用量也不大。金錢草具有增加尿量，增強輸尿管蠕動，抑制結晶形成和調節pH值的作用［1］。石韋具有利尿通淋、清熱止血的作用［2］。連翹清熱解毒，善治熱淋澀痛，現代研究證實連翹有廣譜抗菌和消炎作用，蒲公英清熱解毒，利濕通淋，也有較強的抑菌作用［3］。

以上兩例病案，除以排石湯作為基本方之外，都按“左肝右肺”理論分別加入了理氣藥。理氣藥大多具有舒緩神經、緩解痙攣的作用。既然“氣”的推動作用能行水利濕，筆者推斷其推動作用也能迫石下行。因此，使用理氣藥一方面解痙止痛，另一方面也促使結石下行而易于排出。按照“左肝右肺”理論，左側輸尿管結石當是結石阻礙肝氣上行，氣機不暢，故選用疏肝理氣藥，如病案2中選用青皮、橘葉。青皮辛散溫通，苦泄下行，橘葉疏肝行氣，二者均疏散肝膽氣分而行氣于左，結石為有形之邪，趨行于下，氣行則石行，所以二者合用，效如桴鼓。右側輸尿管結石當是結石阻礙肺氣宣降，肺氣失宣，故此在排石湯中加入宣肺理氣藥，如病案1中的桔梗、蘇梗。《本草通玄》謂“桔梗之用，惟其上入肺經，肺為主氣之臟，故能使諸氣下降。世俗泥為上升之劑不能下行，失其用矣”。肺主氣，且為水之上源，石阻則水不行，水不行則肺氣失宣，故用桔梗宣通肺氣，升提利水以提壺挈蓋。現代研究也證實桔梗有解痙鎮痛的作用［4］；蘇梗下降理氣，二者合用，一升一降，一上一下宣暢氣機，通調水道，以利結石下行。

排石湯中除了排石、利尿、清熱諸藥外，另配伍理氣藥，還可加入地龍上行入肺，下達膀胱，利尿通淋，開上啟下，功能擴張輸尿管。川牛膝活血祛瘀，補肝腎強筋骨，利尿通淋，引血下行。諸藥合用，可行清熱通淋、理氣排石之效。

“左肝右肺”理論因其字面含義與現代解剖學內臟的位置相悖而備受質疑。筆者認為“左肝右肺”理論在經典文獻中的描述直指人體氣機升降出入運動的本質，而非單純的字面含義，更非描述解剖位置。更兼此理論運用于臨床產生顯著效果，更加證實“左肝右肺”理論的精妙及正確性，值得臨床推廣應用。

［1］ 邵紹豐，翁志梁．單味中藥金錢草、石韋、車前子對腎結石模型大鼠的預防作用［J］．中國中西醫結合腎病雜志，2009，10（10）：874-876．

［2］ 石建功，馬辰，楊永春．中藥石韋的生藥學研究［J］．世界科學技術：中藥現代化，2002，4（5）：36-43．

［3］ 雷載權．中藥學［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95：68，69．

［4］ 丁元慶．桔梗止痛的臨床應用與機理探討［J］．中國中藥雜志，2002，27（6）：474-4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