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阿姆（下）

蔡鈞+王國梁+張勇

第四章

123.（潮州酒店外，街道 秋 日 外）

潮州府街道。老王和李梨英急促地走在街道上。

124.（潮汕監獄，門前拐彎處，秋 日 外）

他們二人來到潮汕監獄附近拐彎處。

老王：“時間不多了，快去快回，我就在這里等你。”

李梨英點點頭，正要邁步離開，老王叫住了她。

老王悄悄地：“別忘了問金成，上級文件的下落？這可事關重大。”

李梨英：“知道了。”她向監獄方向走去。

125.（潮汕監獄，大門 秋 日 外）

李梨英來到監獄門口。

門警大聲問：“探監？探誰？”

“劉金成?！崩罾嬗⒒卮?。

門警嚇一跳，從頭到腳打量了李梨英：“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女婿?！?/p>

“不行，上級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劉金成，你有特別許可證嗎？”

李梨英不緊不慢地拿出紙條交給門警：“我有。”

門警忙仔細檢查，無奈地：“你真有辦法，你怎么弄來的？”門警想了想故意刁難地說：“你得到墻邊排隊去！”

李梨英看了看一串人排著長隊：“這么長？要排多久？”

門警：“這不好說，快的一兩個小時，慢的要等半天?！?/p>

李梨英急了：“這可不行??！老總，我家里還有孩子，等著我回去做飯呢?！崩罾嬗⑻统鰞蓚€大洋，塞給門警。

門警連連搖手：“不……這錢燙手，我不敢要，劉金成可是共黨要犯，還是等監獄長回來再說吧。”

李梨英纏住不放：“我紙上蓋著大印呢，這難道有假？”

門警：“我沒說你是假的，不過……”

這時，從里邊走出兩個警衛，聽到門口吵吵嚷嚷，便過來查看。警衛甲：“怎么回事？”

門警對他耳語：“她要探劉金成，我沒讓她進去。”

警衛乙：“她有監獄長的大印嗎？”

門警出示蓋有大印的紙條：“有啊，不過我懷疑……”

警衛甲看了看紙條：“懷疑什么？你懷疑監獄長，你好大的膽。”

警衛乙：“來人，把他關進去！”

門警大聲喊冤，卻被關了進去。

警衛甲忙給李梨英一個水牌，對她恭敬地：“請進?！?/p>

李梨英走進監獄。警衛甲對乙說：“她肯定有來頭！”

126.（潮汕監獄，過道 秋 日 內）

李梨英走在監獄過道，只見里面漆黑一片，一陣血腥夾雜著霉濕的氣味迎面撲來，幾乎把李梨英沖蕩得昏眩過去，她一定神，看不見人，只聽得有微弱的呻吟聲從兩邊不斷傳來，李梨英不由得產生了一股厭惡和仇恨的心情，她又過了三、四道陰暗的鐵門，才看見一個蹺著二郎腿咪著小酒的獄警，他象豺狼一樣兇狠地嗥叫著：“水牌呢？”

李梨英交出水牌。

獄警：“不準說話，知道嗎？”

李梨英：“活活的人，怎么能不說話！”

獄警：“嘿，你嘴挺硬，稀罕！”

李梨英：“怕死還敢闖閻王殿？對老人要客氣些，留點好報應給子孫?！?/p>

獄警吱不得聲，他拎起一盞煤油燈，惡狠狠地：“跟我來?！?/p>

127.（潮汕監獄，審訊室 秋 日 內）

隨著獄警的腳步，煤油燈的亮光在監獄墻壁上晃來晃去。

“咣……”獄警打開審訊室沉重的鐵門：“快點！”

李梨英摸黑走進審訊室。從高高的小窗口穿過來一道微弱的光線，正投射在那猙獰的“老虎凳”上，一片紅里帶黑的血跡從上面流下來，染滿了那散亂在地上的禾稈。她轉過了身，才影影綽綽看見劉金成的身影，金成兩只手被反吊起來，拴在高高的小窗的鐵條上，腳跟離地，勉強地用腳尖撐著身子，一副腳鐐沉重地拖在地下。

李梨英輕輕地叫了聲：“金成！”

劉金成：“娘……你來了！”

李梨英突然沖向金成，用力抓著繩子想把金成放下，但繩子又緊又牢，于是李梨英用牙去咬，想把繩子咬斷。

金成“哎唷”一聲，說：“娘，動不得……”

李梨英這才知道，繩子越咬金成越疼，她無奈地失聲痛哭……

只見劉金成輕輕地叫了一聲：“娘，快過來！”

李梨英趕緊走過去。

劉金成對著李梨英的耳朵一字一字細語：“娘，趕快回去要緊……家里還有文件?！边@樣輕輕的一句話，比什么都有力，象閃電般迅速地掣住了李梨英的眼淚，她仔細地記著金成的話。金成輕聲地說：“文件藏在下塘溪石縫里……娘，你要組織趕快設法取出來，交給縣委?！?/p>

從悲痛中完全清醒過來的李梨英，知道這是比女婿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的東西，她點點頭說：“你放心?！?/p>

金成又說：“娘，你回去后，見到松芳，就說我很好，叫她別惦念，不要來看我，把兩個孩子帶好就是了。”

李梨英的淚珠忍不住得撲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忙拿出飯菜：“來，金成，同志們叫我對你說，吃得飽飽的，看白狗子能拿你怎么樣！”

128.（潮汕酒店，包廂 秋 日 內）

潮汕酒店包廂內。桌上的酒菜依然沒動，胖監獄長正睡在沙發上，這時他翻了一個身，慢慢睜開眼睛，打了一個哈欠，坐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摸了下褲袋，感覺不對勁。他拿出右手一看，手上全是紅印……他忙從褲袋里取出圖章，發現圖章上全是新鮮的印泥，他慌了起來，忙喊道：“來人，來人啊……”

女老板王金鳳急忙推門進來：“什么事?。勘O獄長。”

胖監獄長：“你看這圖章，上面全是紅印泥，你！你……”

王金鳳接過圖章假裝察看：“這是您的圖章??？好大呀，您急什么？圖章又沒丟?！?/p>

監獄長吞吞吐吐地問：“你，你……有沒有偷蓋我圖章？”

王金鳳鎮靜地：“我蓋您的圖章有什么用？再說我倆什么關系！我要蓋就光明正大求您蓋，難道您不給我面子嗎？”

胖監獄長：“對對對……那么有別人進來過嗎？”

王金鳳：“這就不好說了，我這是酒店，三教九流、販夫盜賊什么人都有！”

胖監獄長：“有沒有共黨??？”

女老板：“共黨啥樣？”

胖監獄長越想越不對勁：“要真是共黨，我就倒大霉了……我得趕緊回監獄去！哎！我的帽子、大衣、還有皮鞋呢？”

女老板假意找了一下：“不好，準是誰順手牽羊了！你等等，我給你找去?！?/p>

胖監獄長心急火燎地：“不能等，不能等，來不及了，我回監獄路上至少二十分鐘。不知出什么事呢！”說完他拔腿就走……

女老板看了看桌上的擺鐘，時鐘指著兩點半。王金鳳有點著急……

129.（潮汕監獄，審訊室 秋 日 內）

潮汕監獄審訊室。李梨英把飯一口一口地喂給金成，金成吃力地吞下一口飯，李梨英也辛酸地吞下一口仇恨，李梨英咬著牙說：“金成，過幾天，我還會來看你！”

劉金成：“娘，你再別來了，今天我能看到娘，知道松芳和孩子們很好，我就心滿意足了，這次騙過了監獄長，下次再來你就危險了。”

130.（潮汕酒店外，街道 秋 日 外）

潮汕酒店外街道。胖監獄長光著腳，喘著氣急忙向潮汕監獄跑去……

131.（潮汕監獄，審訊室 秋 日 內）

監獄審訊室。李梨英還在給劉金成喂飯，李梨英說：“只要你咬緊牙關，白匪就不會殺你，娘會想辦法救你，張明也這么說?！?/p>

金成說：“娘，你別惦念我，回去告訴縣委，劉金成一定不會給黨丟臉的！”金成怕娘傷心，拚命把頭抬得高高的，極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感。金成說：“娘，讓同志們多打幾個勝仗，……我是回不去了！”

李梨英一陣心酸，淚水在眼眶里上下翻滾，她轉過頭，不敢讓金成看到，痛苦地說：“你一定能夠回去的。”

132.（潮汕監獄，門前拐彎處，秋 日 外）

潮汕監獄門前拐彎處。胖監獄長已經跑不動了，他彎著腰喘著粗氣……

133.（潮汕監獄，審訊室 秋 日 內）

監獄審訊室。李梨英喂完了飯，收拾好竹籃。

從窗口射進微弱的陽光，照見劉金成那血污的臉上兩只大大的眼睛像燃燒著的火焰，閃閃發出熾熱的白光，他用力咬住下唇說：“娘，我也不想回去了，只要后代的人記住這一筆仇恨，望同志們革命早點勝利，我死也瞑目了……”

這時，傳來獄警的聲音：“時間到了！”

李梨英咬著下唇，默默地瞧著金成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去……

金成使出全身力氣叫：“娘，堅強些，你慢慢走，我不能送你了……”

李梨英止不住地哭出了聲音，舉步跨出門檻。

134.（潮汕監獄，大門外 秋 日 外）

潮汕監獄大門外。胖監獄長已累得不行，他停了一下，又喘著氣，一步一步向監獄大門走去……

135.（潮汕監獄，過道 秋 日 內）

李梨英通過了三、四道陰暗的鐵門，又經過漆黑一片的監獄過道，向外走去，前面就是監獄大門口了。

136.（潮汕監獄，大門口 秋 日 外）

胖監獄長走到監獄大門口，他上氣不接下氣，這時，兩個警衛發現胖監獄長回來了，忙去攙扶，問道：“監獄長，你酒喝好回來了？”

胖監獄長用手指了指警衛室，兩人忙攙扶他去到警衛室。

137.（潮汕監獄，警衛室 秋 日 內）

胖監獄長在警衛室坐下：“水……”

警衛甲叫乙去門外倒杯水來，不一會，警衛乙倒了一杯水交給甲，警衛乙便到監獄門口去值崗了。

胖監獄長一口氣喝下一杯水……

138.（潮汕監獄，大門口 秋 日 外）

這時，李梨英正好走到大門口，她向警衛乙交出水牌，便向大門外快步走去……

警衛乙像對待貴賓一樣敬禮，一邊說：“慢走！下次再來?！?/p>

139.（潮汕監獄，警衛室 秋 日 內）

胖監獄長喝完水放下茶杯，一把抓住警衛甲的胸脯急問：“今天有沒有人前來探監劉金成？”

警衛甲：“有啊?！?/p>

胖監獄長：“拿著蓋著我大印的特別許可證？”

警衛甲：“對呀。我看得清清楚楚，蓋著您的大?。　?/p>

胖監獄長：“你們就放他（她）進去了？”

警衛甲：“那當然，誰敢阻攔？您不是說誰敢阻攔就關誰！”

胖監獄長：“那現在探監劉金成的人呢？”

警衛甲對著窗戶問乙：“兄弟，探劉金成的老太婆人呢？”

警衛乙：“剛出大門，看，還在馬路對面呢。”

警衛甲：“快，把她抓回來！”

“噓噓……噓噓……”警衛乙忙吹口哨，追了上去……

突然，胖監獄長對著窗戶大聲命令：“別追！不能追！”

兩個警衛莫明其妙地跑進來問：“監獄長，怎么不追了？”

胖監獄長用手指點點自己腦袋：“你們記住了，從今以后，不準再提這件事，你們想想，這個老太婆肯定是共黨，如果上峰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把我們也當成共黨，我們不全完蛋了。做事要動動腦筋！”

兩個警衛：“監獄長腦子好！還是你聰明?！?/p>

140.（潮汕東區綏靖公署主任官邸 秋 日 內）

綏靖公署主任官邸。李楊敬正召開軍事會議，參加的有姚副官等各級軍官、警官、民團負責人，十八好、洪隊長、胖監獄長也都在場。

李楊敬指著墻上的軍用地圖：“……這，就是我們的西坑指揮部，戰略要地。各位，前一時期，本旅部和軍警、民團通力合作，打擊赤匪，在大坑、北坑、嫌水坑一帶，在洪隊長謀劃下，進行偷襲清剿，取得了極大成功，各地農會、蘇維埃悉數搗毀，特別是捕殺了共產黨員林永闖，抓獲了共黨要犯劉金成，成績斐然，受到上峰來函表彰……”

李楊敬拿起一份印有國民黨黨徽的信函，揚了揚。

在座眾人群起鼓掌。

李楊敬繼續講話：“根據上峰指示，不久，我們將在大坑、北坑、嫌水坑一帶發動一場更大規模的清剿活動，徹底肅清潮汕地區的赤匪余黨，清除共黨粵閩邊區的隱患，配合蔣總司令江西剿共計劃的進行。這一仗怎么打呀？請各位發表高見！”

會場頓時議論紛紛。

這時，冷面殺手洪隊長首先開口：“報告旅長，卑職認為，匪首劉金成已無利用價值，應該首先公開處決，這樣可以打擊赤匪、震懾民眾，鼓舞我軍士氣，為西坑一戰制造有利氣勢……”

十八好立即表示：“鄙人完全支持洪隊長的高見，最好燒死他！”

胖監獄長舉手：“我……我也同意，本案可以早日了結?！?/p>

在座眾人紛紛點頭贊同……

李楊敬總結發言：“好，既然各位不謀而合，我也同意立即處決匪首劉金成！為西坑一戰造勢，這是一部妙棋，古人云：‘兵未發，勢先行也。”

洪隊長：“旅座，我考慮，公開處決劉金成那天，我們要在各要害路口暗中埋伏重兵，以防赤匪來劫法場！”

李楊敬：“洪隊長果然想得周到，好！”

141.（潮汕監獄，審訊室 秋 夜 內）

潮汕監獄審訊室。幾名獄警猛地打開鐵門，像兇神惡煞一樣闖了進來，開鐵鎖、解麻繩，駕著劉金成，拖出審訊室……

142.（后山上，交通站 秋 夜 內）

后山上，交通站，小屋。

張明、彭漠、李梨英等十來個人正在開會研究西坑伏擊戰實施計劃，交通員老王急跑進來。

老王忙對張明耳語：“剛剛了解到，白匪軍李楊敬要對劉金成同志下毒手了！說要公開處決?！?/p>

張明“唰”地站起，氣憤地來回走動：“公開處決……他們想通過殺害紅軍領導干部劉金成，恐嚇群眾，提高白匪軍低落的士氣，為西坑一戰造勢！一石數鳥，這是個陰謀！”

老王插話：“有同志建議，我們將計就計，來個劫法場，把金成同志救回來！”

“不！”李梨英說：“我也想救金成，但是太危險，狡猾的敵人是慣于設陷阱的，這樣我們會犧牲更多更多的同志，金成也救不回來。”

彭漠：“我同意梨英同志的意見，縣委也研究過這個方案，但從革命長遠利益考慮，放棄了這個計劃。我想，我們打好西坑伏擊戰，取得更大的勝利，就是給金成同志最好的告慰?！?/p>

張明：“對，為了西坑伏擊戰的勝利，我們要充分發動群眾，和敵人來個針鋒相對，到時候，我們干脆組織大坑、西坑、北坑、嫌水坑各地群眾，去法場喊口號、舉紅旗、唱軍歌，告訴敵人我們是打不垮的，讓金成同志也能看到同志們正為了他的理想在繼續斗爭，直到革命勝利！”

其它同志紛紛表示同意張明、李梨英的意見。

彭漠問老王：“白匪什么時候處決？”

老王回答：“明天上午八點，潮州府城門口！”

張明決定：“我們馬上連夜組織群眾……”

143.（潮州府，街道 秋 日 外）

潮州府街道。一隊白匪軍警押著一輛囚車，囚車上籠子里，關著劉金成，金成背后插著紙旗，五花大綁，經過潮州府的街道。

街道兩旁聚集著越來越多的群眾，里邊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金成一路高呼口號：“打倒地主階級！打倒反動派，蘇維埃萬歲……”

許多群眾也跟著高呼口號！許多老年人在偷偷垂淚。

押著金成的白軍，一聽到金成雄壯的口號都發慌起來，用槍托狠力地敲打他，越是敲打，金成越是大聲高呼，人群更加騷動起來了……

匪徒們又用駁殼槍捅他的嘴，血！血！滿口的血，白匪殘忍地敲掉了他的門牙。金成瞪著雙眼，用力把血和牙齒吐在匪徒們的臉上。

匪徒們從他身上撕下了一塊衣服，塞在他的嘴里。人群里有人尖叫，人們高呼口號：“打倒白狗！打倒地主！打倒反動派……”

一場群眾和白匪的斗爭，因處決劉金成，在潮州府內蘊育著…

144.（潮州府，城門口囚場 秋 日 外）

潮州府城門口，囚車來到城門口囚場。

劉金成被押下囚車，他一瘸一拐艱難地走向刑場，他被押上高高的囚臺，城門樓上布置著機槍手，各路口要道都有哨兵層層把守……

群眾遠遠圍著囚臺，漸漸地，群眾中響起了口號聲，霎時間，口號聲一浪高過一浪……李梨英振臂高呼……

白匪軍嚎叫著：“不準喊口號，不準擾亂刑場……”，一邊朝天鳴槍！軍警開始抓人！

群眾群情激奮，人們開始騷動起來……

白匪軍紛紛開槍，子彈在群眾頭上亂飛……

隱蔽在群眾中的張明對彭漠說：“要防止敵人趁機屠殺群眾，我們要注意策略……”

口號聲慢慢減弱。這時，只見劉金成吐出了口中的布條，高聲唱著：“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群眾開始響應，歌聲四處蔓延，形成了一股無法抗拒的洪流。

李梨英挺著胸膛，含著熱淚，和同志們手挽著手一起唱著：“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閃現：她兒子林松水給她唱國際歌的鏡頭……）

這時姚副官慌張地對洪隊長說：“局面失控，局面失控！”

洪隊長急忙下令：“處決劉金成！開槍！開槍……”

“砰砰砰砰……”一陣猛烈的槍聲劃破長空，子彈射進高高綁在囚臺上的劉金成，鮮血順著他的雙腳流向潮汕大地，天空頓時陰沉下來……

李梨英還在輕聲唱著：“這是最后的斗爭……”

（第四章完）

第五章

145.（后山，山泉下 冬 日 外）

后山，山泉下。李梨英在晾曬病號的紗布。彭漠走近李梨英問：“阿姆，我想問您一件事?！?

李梨英：“什么事兒？問吧?！?/p>

彭漠：“您老人家愿不愿意參加組織？”

李梨英爽快地回答說：“組織？我早就參加啦?！?/p>

彭漠吃了一驚，睜大著眼睛，半響也說不出話來，心里很詫異，便小心地問：“您什么時候參加的？”

李梨英也被彭漠那突如其來的追問，弄得莫名其妙，心里想：“你怎么反考問起我來了？”就自豪地回答：“彭漠同志，你忘啦？就在‘發動的時候啊，一個月還交一個銅板的會費給你呢?！?/p>

彭漠用心地聽，聽了一半就明白了，想笑，但對著可尊敬的母親，他怎么能這樣呢，母親的心已經早和黨緊緊聯在一起了！

彭漠耐心地說：“阿姆，革命的組織有好多種，農會、赤衛隊、勞動童子團都是，您當時參加的是農會，我說的是黨的組織，是我們中國共產黨！”

“中國共產黨！”李梨英一字一字地重復著。接著說：“彭漠同志，我不識字，又不會打仗。再說，四十多歲的人了，腦筋那么笨?！贿^，只要黨叫我做什么，我就一定去做！刀槍劍戟擺在面前也永不變心！請黨在斗爭中考驗我吧！”

彭漠鄭重地對李梨英說：“阿姆，西坑伏擊戰馬上就要打響了！現在我們需要一個機智、勇敢的同志冒險深入虎穴、刺探敵情……”

“深入虎穴、刺探敵情？”李梨英領悟著說：“只要紅軍用到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去！”

彭漠說：“這比下油鍋也差不了多少啊。”

李梨英頓時腦子活動起來，出謀劃策：“正好，明天正月二十四，安濟圣王出游，往年西坑大宮香火最旺，我是西坑的女兒，回娘家也是常事，我宰一個雞，一早就去?！?/p>

彭漠高興地：“好，你去西坑，敵人的指揮部就在張厝角小河邊。”

李梨英：“張厝角？我就生在張厝角?！?/p>

彭漠：“太好了，到了西坑，去找一個叫才炎的同志……”

李梨英想了想：“找才炎同志……”

146.（潮汕東區綏靖公署主任官邸 冬 日 內）

潮汕東區綏靖公署主任官邸會議室。

李楊敬正召開軍事準備會議，參加的有姚副官及各團團長、特別諜報隊、警察總署、民團團總，洪隊長、十八好等都在座。

李楊敬：“各位，我軍坐鎮西坑指揮部，全面清剿大坑、北坑、嫌水坑的軍事行動，馬上就要開始，藉此搗毀各地農會、蘇維埃赤匪政權，誓必根絕共匪于潮汕，防止紅軍把粵東和閩西連成一片，建立所謂閩粵紅色根據地。故，西坑一戰，事關重大。望各部精誠團結，嚴守機密。下面由特別諜報隊洪隊長布置軍事管制措施。”

洪隊長起立：“一，清剿行動采取偷襲、突襲、奔襲作戰方式，因此軍隊一律輕裝快跑，凡拖延者，殺！二，清剿行動何時開始、軍隊何時調動、武器如何配備，均屬重要機密，凡泄露者，殺！三，西坑，系我軍指揮部駐守要地，從現在開始，嚴防赤匪諜報人員混入西坑，所有路口一律嚴查，凡玩忽職守者，殺！”

147.（西坑，白匪檢查站 冬 日 外）

第二天。西坑白匪檢查站。許多鄉民手上拿著香火，提著祭品在排隊過關，給安濟圣王上香。

白軍用木頭搭起了一道柵門，在木柵旁邊站著兩個哨兵正在一一盤查進入西坑的鄉民，排到李梨英，白軍問道：“哪里來的？”

李梨英：“大坑?！?/p>

白軍：“去去去……外鄉人不準進?！?/p>

李梨英故意絮絮不休地訴說起來：“西坑是我娘家，我十六歲‘出花園，早一年，我沒見著面，阿爸就死了！我娘哭得喘不過氣來，八月十六清早，她也走了。典賣了屋子，才安葬了娘。不久，我哥從兩丈高的曬布棚上跌倒下來，跌在壓布大石頭上，大口大口的鮮血直住外噴，有人舀了兩碗咸菜汁給他喝下……他卻咽了氣！姐姐因為家里窮，再也活不下去，自己上山挖了一大把斷腸草熬水喝，黑黑的一大碗喝下肚里，象刀割一樣鉸著腸子，呼天搶地，七孔流血。這樣，我娘家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三十年我沒回過西坑娘家，昨天安濟圣王來托夢，要我今天給我娘家死去的親人燒把香，你看，我還特意宰了個雞……”李梨英邊說邊哭。

兩個哨兵不耐煩地：“哭什么，哭哭啼啼，真晦氣！”

排在李梨英后面的老太太插嘴：“安濟圣王托夢還愿，誰攔誰遭殃！靈著呢。再說，西坑是她娘家，也算半個西坑人?！?/p>

哨兵把手一揮：“滾！大清早碰見這么多死鬼……下一個。”

梨英趁勢進入西坑鄉。

148.（西坑鄉，張厝角 冬 日 外）

西坑，這時已充滿了戰前的緊張氣氛，到處布滿了哨兵，巡邏隊見人就查，凡可疑者，立即逮捕！

李梨英低著頭來到了闊別已三十多年的幼時生活過的娘家，百感交集。她回想起童年最喜歡凝視的群山。傍依著落日的是鳳凰山……

她嘆了一口氣，穿過了祠堂邊的小巷，一直走到盡頭，看到一間小屋，那便是娘家的老房，現已換了人家。這時，一隊白匪士兵向她迎面走來，李梨英鎮定地讓開一邊，白匪看了看她，擦肩而過。

149.（西坑，河邊兵營 冬 日 外）

她打量了一下周邊，看到有一個老兵在河邊淘米，她想起彭漠說的：“白軍的指揮部就在西坑張厝角小河邊……”，她便走到河邊，踏過發光的大石板，故意到河邊洗臉。

老兵淘好一大簍米，吃力地從水中提起，李梨英主動上前托了一把……

老兵：“謝謝?！鞭D身提籃上岸。

李梨英順勢搭訕：“謝啥。足有三十斤吧？”

老兵：“五十。”老兵似有怨言，說完就挑著兩簍大米向兵營走去。

李梨英默默計算著：“五十，兩籃就一百斤。至少一頓可吃二百多人……”

150.（西坑，才炎家 冬 日 外）

李梨英來到才炎家門口。只見門口擺著一副豆腐擔，豆腐板上濕濕的，大約是賣了早豆腐才回來，李梨英在門口叫了一聲：“才炎兄弟可在家？”

屋里應了一聲，出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好象曾經見過面，一看到李梨英就發楞，問：“阿姆，有什么事情要找他？”

李梨英說：“買幾塊豆腐回家唄?！?/p>

那人說：“豆腐剛剛賣完了……阿姆，你是哪一鄉的？”

李梨英故意開玩笑地說：“我是西坑人家的姑母呢，老老少少哪個不認得我。你可就是才炎兄弟？”

那個人好象恍然大悟起來，連忙說：“就是我，哎呀，一時眼生，記不清了，請姑母到屋里坐?！壁s快讓她進屋。

151.（西坑，才炎家 冬 日 內）

二人進入才炎家。才炎恭敬地問：“是大坑松水兄的母親么？”

李梨英笑著說：“正是?！币豢次堇餂]有旁人，就說：“是彭漠同志要我來找你的……”

才炎點點頭：“你等等。”他轉身入內……

李梨英喝了一口茶。很快才炎從里屋出來，交給梨英一卷小紙，梨英迅速插入發結，起身告別。

152（西坑，白匪檢查站 冬 日 外）

李梨英來到西坑白匪檢查站。原來的兩個哨兵見李梨英來了，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貪婪的眼睛落在李梨英竹籃里拜神的一只雞上，哨兵咂唇弄舌地說：“把這只雞留給我們班長下酒?！?/p>

李梨英故意懇求說：“這是拜神雞，給我留下一半讓孩子們吃平安?！?/p>

黑煞神把臉一沉，大聲喝道：“什么一半兩半？還不趕快給我滾！別惹我們班長生氣，把你當疑犯抓！”

李梨英嘟噥了兩句，丟下小雞，提起籃簍就走。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走近上山小路時，看看前后沒人，就急忙飛奔而去。

153.（后山，小路上 冬 日 外）

后山，小路上。李梨英好像一下子年輕了許多。一邊飛跑，一邊笑著說：“白狗搶雞吃，恐怕吃得下去，吐不出來了！哈哈哈……”

她飛快地穿過樹林。

她跑步越過水塘，水花飛濺。

她終于奔上后山，向紅軍交通站跑去……

154.（后山，紅軍交通站 冬 夜 內）

“哈哈哈……”會場上發出了一陣笑聲。

彭漠：“梨英同志，你這次立了大功啊！你偵察到的情況證明上級的判斷完全正確，從白軍老兵淘米的數量可以推斷，西坑現有白軍兩百多人，加上特別諜報隊和地主武裝，總數約三百人左右，頂多也就是一個加強營，據才炎同志的情報，后天拂曉，他們只有少數白匪留守西坑指揮部，大部分敵人將直撲大坑，得手后，再轉向北坑，嫌水坑……妄想一口吃一個大胖子！”

張明指著地圖說：“他們想得太美了。上級決定，紅軍集中三個大隊的兵力在大坑和西坑中間公路上伏擊白匪軍。具體地說，后天拂曉，當西坑敵人主力向大坑出發后，敵人西坑指揮部只留下了少數白匪，兵力空虛。我軍用一個大隊，在我地下武裝配合下，出其不意地進攻西坑，一舉端掉敵軍指揮部，然后，再追上大坑的敵人屁股后面，夾擊匪軍主力，徹底消滅敵人！他們大胖子咽不下，只好噎在喉嚨里，上氣不接下氣嘍……”張明一邊說，一邊用茶杯、茶壺作樣子。

“哈哈哈……”會場上又發出了一陣笑聲。

李梨英舉手：“我請求組織批準，讓我和紅軍一起到前線參加戰斗！”

張明和彭漠交換了一下眼神，彭漠說：“阿姆，你就參加衛生隊，上前線負責救治傷員工作。”

李梨英站了起來：“是！”

155.（西坑，白匪軍指揮部 冬 外 拂曉）

拂曉，西坑白匪軍指揮部，兵營。

洪隊長正在白匪軍隊伍前指揮：“命令！一連、二連！特別諜報隊和民團武裝立即奔襲大坑鄉！”

十八好跟著叫喊：“民團弟兄們，跟我來！回大坑收拾赤匪刁民，吃香喝辣去！”

白匪隊伍跑出兵營，向大坑奔襲而去。

156.（西坑外，公路樹林 冬 外 拂曉）

西坑外公路邊樹林里。我紅軍一個大隊早已在這里埋伏。

交通員老王跑了過來對彭漠說：“敵人主力已離開西坑兵營指揮部！”

彭漠說：“沉住氣，等他們走遠了，我們再沖進去端他的老窩。”

老王：“好?！?/p>

157（大坑外公路，山坳 冬 外 日）

大坑外，一條公路穿過山坳。紅軍兩個大隊早已在山坳兩邊埋伏。紅軍戰士林松木跑過來對張明說：“報告，據偵察，白軍兩個連和特別諜報隊、地主武裝共二百多人正向大坑壓來，離大坑還有五公里……”

張明：“通知一大隊、二大隊做好戰斗準備！敵人不進山坳伏擊圈，不準開槍！”

林松木：“是?！彼赡居謱埫髡f：“聽說十八好也來了！”

張明：“來的正好。你娘正等著他呢！”

松木不明白：“我娘也來戰場了？”

張明：“她已經是紅軍衛生員了。別忘了，一會兒你一定要去看看她！”

松木動感情地：“我好久好久沒見到她了，我好想她……”

158.（西坑外，公路樹林 冬 外 日）

西坑外，公路邊樹林里。

彭漠見時機成熟，便命令：“同志們，目標，敵軍西坑指揮部，跟我來！”

紅軍戰士沖向西坑。

159.（西坑，白匪檢查站 冬 外 日）

西坑，白匪檢查站。兩名白匪哨兵正打著哈欠……

紅軍兩名戰士迅速沖了上去：“不準動！”

白匪哨兵馬上舉手繳械：“我投降，別殺我……”

紅軍大隊快速通過檢查站，悄悄進入西坑。

這時，等了很久的才炎閃了出來，對彭漠說：“跟我來……”

紅軍沖向敵人指揮部。

160.（西坑，白匪兵營，指揮部 冬 外 日）

西坑白匪兵營門口，幾名巡邏兵正在門口巡邏。

才炎已把紅軍帶到白匪兵營門前，紅軍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巡邏兵全部繳械，紅軍沖入敵軍指揮部……

161.（西坑，白匪兵營，指揮部 冬 內 日）

西坑白匪兵營指揮部營房。營房里的白匪兵有的正聚在一起賭博，有的在一邊喝酒猜拳、有的在睡大覺……

紅軍沖入營房：“不許動！交槍不殺！”

白匪驚慌失措，紛紛舉手投降。也有負隅頑抗，放冷槍的：“砰！砰！”

隨著白匪的冷槍，才炎和一名紅軍戰士被擊中倒下！

“砰！砰！砰！”彭漠左右開弓，舉槍擊斃頑抗白匪。

白匪軍紛紛繳械投降。

彭漠：“一中隊，保衛現場。二中隊，三中隊和赤衛隊同志跟我去大坑，在敵人屁股后面夾擊敵人主力！

“是！”紅軍隊伍跟著彭漠跑出兵營。

162.（大坑外公路，山坳 冬 日 外 ）

大坑外公路，山坳，敵洪隊長率領的白匪軍主力已進入山坳伏擊圈。他抬頭望了望公路兩邊的高山峻嶺，對姚副官說：“這里可是兵險之地，恐有埋伏，命令部隊加速通過！”

姚副官輕敵地：“埋伏？共匪武器又差又少，而我軍武器配備精良，豈是我們對手！”

這時，只聽到一聲喊“打！”，紅軍萬槍齊發，雨點似的子彈從兩邊山上向白匪軍飛射而來……白匪紛紛倒下，敵人向兩邊山下躲藏……

山上，張明冷靜指揮：“命令一中隊，立即到敵人側翼阻擊，防止敵人從兩翼潰逃……”

“是！”林松木應道。

山坳下，敵洪隊長大聲冷靜命令：“機槍排，占領制高點，向赤匪射擊！壓住赤匪火力，打開前進通路?！?/p>

頓時側翼小山頭上，白匪兩架機槍猛烈射向紅軍。

山上，紅軍一個個倒下！

一名紅軍高喊：“衛生員，衛生員……”

“來了……”李梨英和樹根嫂急忙上前，把傷員抬下。

樹根嫂罵道：“這些白狗，斷子絕孫的，下輩子投不了人胎！”

白匪機槍仍在不斷掃射，紅軍不斷犧牲……

張明手臂已經負傷，他仍沉著指揮：“快投土炸炮，摧毀敵人機槍！”

紅軍戰士回答：“小山頭距離太遠……”

張明略一思索果斷命令：“組織爆炸敢死隊，沖過去！”

“是！”一個紅軍把幾個土炸炮一起綁在腰上，向敵人機槍陣地沖了過去……紅軍戰士沖到敵人機槍陣地前沿，不幸中彈！

又一名紅軍戰士沖了上去，但又被敵人擊中倒下！此時情況十分危急……

“沖?。　卑追塑娮プ饒鲇欣查g，發起沖鋒，企圖越過我軍最后防線，直奔大坑……

敵洪隊長見形勢對他有利，便命令：“命令機槍排發起反沖鋒，緊跟主力部隊，迅速沖過山坳，奔襲大坑！”白軍機槍排邊沖邊掃射，沖向山坳，火力十分兇猛……

十八好張牙舞爪地叫喊著：“弟兄們，沖到大坑去??！”

敵人已沖向紅軍最后一道防線，此時情況已萬分危急！

只見林松木跑向張明，松木全身上下已都裝滿了土炸炮，他對張明敬了個禮，然后張開右手，手心里是一顆小小的紅五星，他說：“張明同志，請你把它交給我娘，就說，我很想念她……”

說完，他飛快地跑向高高的山崖。張明感覺有情況，忙喊：“松木……”

松木對山下公路望去，那里擠滿了白軍，正沖向坳口，情況緊急……

松木像一只張開翅膀的雄鷹，拉開土炸炮，縱身跳向山下公路上的白匪軍，一邊高喊：“娘，我好想你……”

“轟！轟！轟！”隨著巨大的爆炸聲，白匪軍被炸向天空，尸體遍野……

“沖啊！”紅軍沖鋒號吹響了。兩邊山上的紅軍向下沖向白軍，終于堵住了白匪奔襲大坑的去路，白匪已潰不成軍……

敵洪隊長慌忙指揮：“撤，敢快調頭，撤回西坑指揮部……”

白匪軍連忙調頭企圖逃回西坑……

這時，彭漠帶領的紅軍隊伍已經從西坑趕到！

彭漠命令：“準備戰斗，阻擊敵人逃回西坑！”

紅軍前后夾擊，火力十分猛烈，剩余敵人紛紛投降，有的四處逃竄，洪隊長被一槍斃命。十八好的左腳被擊中，逃入附近一農家豬圈……

李梨英急急忙忙地奔到坳口公路上，她看到許多戰士都已圍在一起，李梨英沖過人群，她看到一面紅旗正蓋在一位紅軍戰士的身上，紅旗上放著一頂紅軍軍帽，她知道這就是她兒子林松木。

紅軍戰士們對李梨英行著軍禮，迎接這位紅軍英雄母親。

張明迎向李梨英，他伸出了右手，張開手心，手心里是一顆小小的紅五星。

張明說：“這是松木同志讓我交給你的。他無愧是我們紅軍的優秀戰士，也是您的好兒子！”

李梨英接過紅星，眼前閃現出一幕幕難忘的情景。

（閃現：“大嫂，你好??！我送你一樣禮物?！敝芏鱽戆岩活w小小的紅五星送給李梨英。李梨英雙手接過，珍藏在胸前。說：“謝謝你，謝謝……”）

（閃現：從旗桿上傳來了松木的聲音：“娘！我要參加紅軍……”隨著這空中飛舞的聲音，松木像一只雛鷹張開雙臂，從旗桿上飛滑下來，跑向母親李梨英面前，叫了一聲：“娘……”李梨英撫摸著松木的頭，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小小的紅五星鄭重地交給林松木……李梨英動情地說：“去吧！孩子，你一輩子跟著紅軍戰斗去吧……”松木猛地撲向李梨英的懷抱：“娘……”）

（閃現：松木全身上下已都裝滿了土炸炮，他對張明敬了個禮，然后張開右手，手心里是一顆小小的紅五星，他說：“張明同志，請你把它交給我娘，就說，我很想念她……”）

（閃現：山坳戰場上，林松木像一只張開翅膀的雄鷹，拉開土炸炮，縱身跳向山下公路上的白軍，一邊高喊：“娘，我好想你！”）

李梨英無比深情地看著手上小小的紅五星，再一次緊緊地握起，放在胸前……

李梨英轉過身，上前一步：“張明同志，請給我新的任務，讓我和大家一起，繼續戰斗?！?/p>

張明：“好，我們一起戰斗，直到最后勝利！”

163.（大坑，公廳 春 日 外）

大坑，公廳里，勝利慶功會正在熱烈進行。

公廳上空重新飄揚著鮮艷的紅旗。

周圍幾十里地鄉村派了代表前來大坑鄉慰問紅軍，一隊隊的大紅旗后面，跟著一班班的“潮州大鑼鼓”，全豬全羊披著紅綢金花，到處擠滿歡迎紅軍的人群。好像見到久別的親人似的，戰士們爭先恐后地來看紅軍阿姆李梨英。塘子尾村里人來人往，比過年還要熱鬧。

張明走上講臺，不等開口，大家就興奮地鼓掌，呼口號……革命初期的人，最喜歡鼓掌，只要領導一上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勁鼓起掌來，盡管請大家安靜，也再停不下來，直到有人敲鑼，才漸漸安靜下來。

張明高聲地說：“同志們！西坑伏擊戰打得很漂亮，我們消滅和俘虜了白匪軍一百多人，用十幾顆土炸炮換來了兩挺嶄新的‘捷克式機槍，還繳獲了兩百多條長槍和短槍?！?/p>

“紅軍勝利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來了，整個閩粵邊區都沸騰起來了！潮州府內的大小反動派膽戰心寒，那個揚言‘誓必根絕共匪于潮汕的李楊敬，夾起尾巴連夜逃走了！”

熱烈的掌聲和口號聲此起彼伏……

張明：“下面，我想請我們紅軍的英雄母親李梨英同志上臺和大家見面，并舉行她的入黨儀式?！?/p>

在熱烈的掌聲中，一群紅軍戰士把李梨英扶上講臺。

李梨英：“謝謝同志們對我的關心，同志們，別為我難過，是的，我的骨肉，我的一家，丈夫、兒子、女婿、女兒、還有我敬重的親人詹天刺、永闖伯、才炎兄弟、樹根嫂和千百個戰友都為革命犧牲了。一個母親只要知道自己的兒女們死得那樣勇敢、那樣從容、那樣光榮，就一定會感到自豪……我這些年來，黨教育了我，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犧牲就沒有革命的成功！現在，我對著黨旗宣誓：我永遠跟黨走，直到革命勝利！”

164.（升起字幕，旁白）

“兩年后，李梨英的長子林松水也犧牲在戰場上，一九三七年，根據黨的決定，她和最小的兒子林松林參加了新四軍，走上了抗日戰爭的戰場。一九四一年，林松林壯烈犧牲。她把僅有的兩個外孫順德和順清又送進了部隊。保衛著他們父輩用鮮血換來的偉大祖國?？梢哉f李梨英一家是‘一門忠烈。

一九五一年，毛主席在北京親切接見了這位紅軍阿姆，李梨英?！?/p>

（全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