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問泗：中國接觸關貿總協定第一人

金問泗是民國時期重要的職業外交家和關稅專家。曾先后出任中國駐歐洲五國大使。二戰結束后，金問泗率團參加了創建關貿總協定的一系列會議，為中國加入關貿總協定做出了重要貢獻，是名副其實的“中國接觸關貿總協定第一人”。

中國駐歐洲五國大使

金問泗，浙江嘉興人，生于1892年。1915年獲天津北洋大學法學士學位。1916年夏，以政務科學習員身份進入外交部。1917年夏，奉派為駐美使館學習員，成為駐美公使顧維鈞的助手。同年進入哥倫比亞大學，師從著名國際法專家漠亞教授，獲法學碩士學位。

此后，金問泗跟隨顧維鈞參加了巴黎和會、華盛頓會議和國際聯盟的多次會議，歷任外交部司長、次長及公使、大使等重要職務。金問泗作為職業外交官，其外交生涯的閃光點是戰時先后出任中國駐歐洲五國大使，為中國的抗戰外交而折沖樽俎。

1937年7月，中國全面抗戰爆發。11月，金問泗隨顧維鈞、郭泰祺、錢泰三位代表出席在比利時召開的“九國公約會議”，會議通過了譴責日本的宣言。1939年7月，金問泗在駐使荷蘭期間，撰寫大量英文短論，報告日本侵略中國的經過情形及對歐美各國東亞利益的損害，分送荷蘭政、商、學及輿論界，為爭取包括荷蘭在內的國際社會支持而筆耕不輟。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1940年5月，德軍占領荷蘭，中國駐荷蘭公使館暫時停辦，金問泗輾轉歐洲多國，1941年7月到達倫敦，仍任駐荷蘭公使。由于當時歐洲大部被德軍占領，包括荷蘭在內的九國在英設立流亡政府。中國按照國際法慣例，也派一人兼任多國使節，金問泗先后兼任中國駐荷蘭、比利時、捷克、波蘭、挪威五國公使(大使)。

金問泗在《外交工作的回憶》里記載了他在倫敦出任駐荷蘭公使的一段小插曲。1941年7月，金問泗抵英倫后，馬上訪晤荷蘭外長克蘭芬斯。寒暄之后，荷蘭外長問他是不是因為中國政府受到德國政府壓迫的緣故，所以自1940年7月以來遲遲沒有到任?并說“我們二人相識20年，極盼閣下推誠相告”。金問泗當即回答這種說法絕對不準確，并解釋他主要是等候西班牙過境簽證的緣故。因為中國沒有承認西班牙佛朗哥政府。荷蘭外長對此表示理解。金問泗所說的當然是實情，但遲遲沒有復館，主要原因還在于中國戰局危險，國內行政方面也頗費周折，這也說明了戰時中國外交的艱難和外交官工作的艱辛。

金問泗在駐使歐洲多國期間，為提高中國國際地位做了大量的外交工作。比如1941年10月出席倫敦“太平洋軍事會議”，會上金問泗報告了中國抗戰的形勢，希望英國及國際社會援助中國，得到丘吉爾的肯定答復。金問泗為了廢除不平等條約，與荷蘭外交部展開了長時期的艱苦談判，1945年3月，中荷簽訂新約九條，廢除了荷蘭在華領事裁判權等特權。

辦理中荷海員案的“倔強”大使

1942年3～4月間，中荷之間發生了三起服務荷蘭船的中國籍海員死傷案：亞歷山大案、澳西案(佛利滿特案)、古拉索案。其中古拉索案最為嚴重。1942年年初，荷蘭古拉索船運公司與中國海員就工資問題發生爭執。4月，該公司決定從古拉索某營房留住的428名中國海員中抽選85名，指稱他們為鬧風潮的領袖，押送到其他營房。20日，古拉索官廳派大批武裝警察，荷槍實彈，并佩上刺刀，對中國海員強行隔離。當時兩名中國海員前往交涉，對警察強迫海員復工的行為表示抗議，并要求等待中國領事到來后再行商議。但警察將這兩名中國海員押出營房，實施毆打。這激起中國海員的極大憤慨，并引發騷動。有中國海員從一名警察手中奪得步槍一桿，也有海員慌亂中拾起油管，還有的海員沖出營房大門準備逃命，而大多數中國海員選擇伏在地上。為了對付騷亂，荷蘭警察用刀砍殺和用槍射擊達四分鐘之久，致使中國海員15人死亡，35人受傷。

上述三案發生后，金問泗迅速向中國外交部報告，提出處理對策，同時向荷蘭政府提出強烈抗議，要求：一、懲處肇事官警；二、賠償受傷海員及撫恤死者家屬；三、保證嗣后不再發生同樣事件。澳西案以荷蘭政府主動撫恤，支付543英鎊15先令而辦結。但亞歷山大案和古拉索案由于中荷兩國立場相差太遠，始終未能結案。金問泗一度準備將兩案送達國際法庭予以公斷，但因中國外交部以律師費太貴為由而擱淺。

此后，中國籍海員因待遇問題與荷方多有沖突。金問泗為此而積極奔走，多次與荷蘭外交部和航業部商討。但荷方態度強硬，拒不接受中國籍海員的提薪要求，引起雙方的不愉快，以至與金問泗私交甚篤的荷蘭外長克蘭芬斯以“倔強”公使稱呼金問泗。

為簽署關貿總協定做出貢獻

金問泗與民國時期其他職業外交官的不同之處，在于他同時也是著名的關稅專家，是中國參與創建關貿總協定代表團首席代表，是名副其實的“中國接觸關貿總協定第一人”。

金問泗很早就開始關注中國的關稅問題。據其《外交工作的回憶》記載，1918年，為準備巴黎和會上中國政府的提案問題，顧維鈞要求金問泗與郭云觀(曾任燕京大學校長，上海高等法院院長等職)盡快搜集材料，認真研究廢除領事裁判權和恢復關稅自主權問題，郭云觀搶先“認定領判問題，余乃研究關稅問題”，于是“偶然”確定的關稅研究一直伴隨金問泗的職業外交生涯。1922年，金問泗隨顧維鈞參加華盛頓會議，主要任務是“襄辦關稅問題，隨同出席該問題之分委員會”，每次開會他都自做英文記錄，記載內容比官方詳細，后由北洋政府財政部印行。1923年，金問泗曾在北洋政府財政部短暫任職，專門研究關稅問題，不久調回外交部，任通商司榷稅科科長，同時在關稅特別會議籌備處服務，此后，金問泗一直參加中國代表團與其他國家進行的關稅談判，為國民政府收回關稅自主權做出了相當的努力。其中，最值得稱道的是他為簽署關貿總協定所做的重大貢獻。

二戰結束后，金問泗作為中國代表團首席代表率團參加了有關簽署關貿總協定的一系列會議。在會議期間，金問泗強調，與會國不要把注意力僅僅放在“充分就業”和“取消貿易壁壘”兩個方面，而應將目光放在二戰中遭受重大破壞的國家，尤其是那些落后國家經濟發展上面。并說，像中國這樣一個貿易長期入超的國家，在過渡期間應該限制奢侈品與非必需品的進口，擴大必需品進口，來保留外匯資源。金問泗堅持實行進口數量限制原則，得到了印度等眾多發展中國家的呼應。

以金問泗為首席代表的中國代表團經過艱苦的努力，中國最終同各有關國家先后簽訂了《關貿總協定》之《最后議定書》、《暫行實施議定書》、世界貿易和就業會議通過的最后文件以及關貿總協定“臨時適用議定書”，成為國際貿易組織臨時委員會執委會成員，并從1948年5月21日起，中國正式成為關貿總協定的締約方。

新中國成立以后，臺灣當局已經無權在國際上代表中國。時任“中華民國駐比利時大使”的金問泗建議臺灣當局“干脆退出關貿總協定”。1950年5月，臺灣當局退出關貿總協定。

金問泗退休后，用英文相繼撰寫《中國與巴黎和會》、《中國與華盛頓會議》、《中國與國際聯盟》三書，并出版了《外交工作的回憶》，為后人研究兩次世界大戰之間的中國外交留下了珍貴的文獻資料。1968年，金問泗在華盛頓因病去世，時年7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