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豪放詞初探

摘 要：以凄美婉約著稱的清代滿族詞人納蘭性德也著有不少豪放傾向的詞作，或為豪云萬丈的贈答之作，或為感慨叢生的詠物描景之作。豪放傾向詞作在納蘭的作品中所占分量雖然不多，且有時還會以哀情作結(jié)，卻也呈現(xiàn)出納蘭的另一番精神面貌，同時也便于后人全方位地解讀納蘭性德的個人氣質(zhì)及其成因。

關(guān)鍵詞：納蘭性德；豪放；贈答詞；詠物詞

作者簡介：陳草原，河南遂平人，西南大學古代文學2012級元明清方向在讀碩士。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12-0-01

一

清新婉麗是納蘭容若為人熟知的風格底蘊，然其詞亦有雄健豪放之風，其豪放詞數(shù)量僅及婉約之十一，卻不失為納蘭的另一面。納蘭詞含愛情、交游贈答、羈旅詠物三種題材，豪放多體現(xiàn)在后兩類詞中。

肺腑之辭，曠達之志。容若生平最重情義，其摯友顧貞觀曾寫道：“于道誼也真……朋友為肺腑。”張任政有：“竭至誠，傾肺腑。”徐乾學為容若所做的墓志銘中亦有：“君所交游，皆一時俊異，世所稱落落寡合者。”納蘭在交游中創(chuàng)作出不少的贈答詞。許是情景所致，或是納蘭想為好友帶去精神上的鼓舞，其贈答詞大都充滿豪情，最著名的莫過于寫給梁貞觀的《金縷曲·德也狂生耳》。[5]P101該詞作于納蘭、貞觀二人初相見時，呈現(xiàn)了二人交好的始末，詞里滿滿的都是志同道合的欣喜：“不信道、遂成知己”，以及相識恨晚的感慨：“尋思起、從頭翻悔”。《詞苑叢談》以“詞皆嵌崎磊落，不啻坡老、稼軒”評，《靈芬館詞話》有：“容若專工小令，慢詞間一為之，惟題梁汾杵香小影‘德也狂生耳一首，最為跌宕。”

詠物懷古，悲壯之思。容若的許多詠物詞也為豪放之風，如《南歌子·古戍》、《臨江仙·盧龍大樹》、《憶秦娥·龍?zhí)丁贰锻３薄氈槎础返取３霈F(xiàn)在這些詞中的多是壯闊之景，格調(diào)雄渾。睹物思古，納蘭在詠物的同時也寄托著自身的情感。他生活在清順治、康熙年間，其父明珠受康熙重用，他可謂是衣食、仕途都無憂的“官二代”。然而，他筆下的這些詠物詞卻多抒發(fā)興亡之嘆：“不道興亡命也、豈人為。”“九秋黃葉五更煙，只應(yīng)搖落盡，不必問當年。”“興亡滿眼，舊時明月。”“江山滿目興亡。”原因何在？納蘭雖生活在大一統(tǒng)的朝代，并不代表沒有戰(zhàn)爭，滿清政府和前朝亂黨、周遭少數(shù)民族間的戰(zhàn)爭從未停息，康熙曾多次親征，容若作為康熙的貼身侍衛(wèi)，曾于康熙二十一年春隨康熙東巡，《南歌子·古戍》即作于當時。

二

每一位豪放詞的創(chuàng)作者都會為這一詞派的發(fā)展貢獻自己的力量，包括容若。壯闊、豪放意象的使用是豪放詞的慣用手法，納蘭也不例外，如笳、亂山、橫江、峰、石、鼓、牧馬、黃沙、冰崖、驚雷等。他也經(jīng)常化典為勝，《臨江仙·盧龍大樹》中的“雨打風吹都似此”句出自辛棄疾的《永遇樂》。納蘭詞《鬢云松令·誰道陰山行路難》中的“誰道陰山行路難，風毛雨血萬人歡。”則是引自李白《上皇西巡南京歌》。辛棄疾是豪放派大亨，李白詩歌的慷慨激昂也和豪放派有著不容小覷的淵源，據(jù)此可看出容若對豪放派詞作家及詞作的欣賞。

意象與用典是豪放派詞人都可能用到的創(chuàng)作手段，而容若的獨特之處在于以哀婉作結(jié)。納蘭詞的濃厚感染力與其凄美婉約相關(guān)，其豪放詞同樣具有此番魅力，以《菩薩蠻》為例：“白日驚飆冬已半，解鞍正值昏雞亂。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愁。 燒痕空極望，鼓角高城上。明日近長安，客心愁未闌。”這首詞當作于康熙二十三年冬南巡返程中。下闋之鼓角等與上闋同是空曠壯闊之勢，然而均落入“愁”字。雄渾壯闊的景物陡然以“愁”字收尾，詞人筆下之愁思似乎也波瀾壯闊起來。

三

楊芳燦記納蘭為“貂耳朱輪”，且“生長華房”，沒有理由如此憂郁。然而，納蘭首先是自幼生長在馬背上的少數(shù)民族，其次是詞人；首先是葉赫那拉氏后人，其次是康熙寵愛的臣子。自幼的環(huán)境和武臣的經(jīng)歷足以讓他汲取創(chuàng)作素材，而葉赫那拉氏的血脈傳承與過往又讓敏感的他染上無法釋懷的哀傷。另，納蘭氏是在納蘭之父明珠的努力下復興的，康熙對明珠的器重是實情，但滿清對黨禍尤其敏感，明珠犯了此忌。作為明珠的兒子和康熙的近臣，容若對他們二人比較了解，但是容若無法左右父親，眼看著他走向不歸路，這種無力感充斥在容若的豪放詞中，成就了其豪放詞的獨特。

容若親近佛、老文化。納蘭自號楞伽山人，《楞伽經(jīng)》為佛教經(jīng)典，從其名號中不難看出他對佛學經(jīng)典的涉獵。并且，納蘭以“飲水”二字為詞集命名，而《五燈會元》所記道明禪師語有“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此外，納蘭性德在寫給好友嚴繩孫的書信中提到：“弟今于閑中留心老子，頗得一二人開悟，未敢云有得也。”對佛老文化的接觸和認同無疑會助長詞人本就比較敏感、哀情的內(nèi)心，由此，容若詞總是由繁華落入寂寥、從豪放落入悲憫也就不足為怪了。

納蘭性德的詞作如今流傳甚廣，全面地了解、探析他的作品和思想不僅還原給讀者一個更豐富的納蘭容若，也呈獻讀者面前一部更有意蘊的納蘭詞作。

參考文獻：

[1] [清]徐釚著.詞苑叢談校箋[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8.

[2] 顧貞觀.祭文//[清]納蘭性德著，張乘戍注.納蘭詞箋注[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6：551-553.

[3] 張任政.納蘭性德年譜·自序//[清]納蘭性德著，張乘戍注.納蘭詞箋注[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6：587-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