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西：黃土畫魂

文 _ 李書喜 圖 _ 劉文西

劉文西：黃土畫魂

文 _ 李書喜 圖 _ 劉文西

欄目主持：李書喜

劉文西，1933年生于浙江省嵊縣，1953年考入浙江美術學院，1958年畢業后自愿到西安美院工作至今。現任中國美術家協會顧問、西安美術學院名譽院長、西安美術學院研究院院長、中國當代畫派聯誼會主席、黃土畫派藝術研究院院長、陜西省文聯顧問、陜西省美協名譽主席、陜西省國畫院名譽院長等。50多年來，劉文西在國內外發表作品千幅以上，出版畫冊60余種，25件作品被中國美術館收藏，其中9件獲國家級大獎。

Q=李書喜，A=劉文西

Q：您是如何走上繪畫之路的？您的啟蒙者是誰？

A：我從小就喜歡美術。小時候我母親經常繡花，她有一些繡花用的美術樣稿，我經常看。另外，我從小生活的環境對我影響也比較大。我的老家浙江嵊縣屬于山區，那里環境很美，高山流水，小溪環繞村莊，再者浙江的文化底蘊比較豐富，藝術氛圍也比較濃厚。16歲那年，我考上了軍校，但由于年齡、身高的問題沒能去成。后來因緣際會，我被陳望道先生推薦到上海育才學校（陶行知先生創辦），畢業后我考上了浙江美術學院（今中國美術學院），進行了深度、系統的繪畫學習。

Q：當時給您授課的老師有哪些？

A：當時教課的老師中第一重要的是潘天壽，他主要教花鳥和書法，第二重要的是方增先，另外還有宋忠元、顧生岳、李震堅等老師，他們都是很杰出的畫家。那段求學時光，浙派人物畫對我的影響比較大，特別是方增先老師，他的作品比較有力度。我學浙派人物畫就是從方老師的《粒粒皆辛苦》開始的，我對他也非常尊敬，非常愛戴。潘天壽老師對我的影響也很大，他的藝術風格、他的為人、他的中國氣派，都使我深受感染。浙江美院是正規的、老老實實搞教學的學校，整體教學、繪畫訓練都很嚴謹。后來就業我選擇來到西安美院，這和老師們當時的教育是分不開的。

溝里人（局部） 160×120cm 1982年

Q：老百姓稱您為“人民藝術家”，您對這個稱號有何感想？

A：這個我不敢當，我是一心服務于人民的。

Q：是因為“人民”兩個字分量很重嗎？

A：人民永遠是很重要的，這是我作品的核心。

Q：您的作品自成熟以來，藝術風格沒有大的變化。

A：風格是次要的。在我的人生里，風格的變化是隨著思想的變化而變化的，藝術風格不是自己強求出來的，而是自然形成的，它要有基礎。我們的基礎有四點：熟悉人、嚴造型、講筆墨、求創新。植根黃土畫人民，表現時代出精品。

Q：這四句話也是黃土畫派的宗旨？

A：對，要先熟悉人、了解人，再通過外在來表現人物的精神世界。

Q：您花了這么多年，表現的主要題材都是陜北人。

A：對，我一輩子跑得最多的還是陜北，我一生的重點也是在陜北，所以我們創立以西安美院為基礎、繼承優秀文化傳統、有生活情結又和人民聯系的研究學問的學派——黃土畫派，這是有根有源的，是自然形成的。

虎娃 100×100cm 1986年

Q：您是怎么理解“畫派”的？

A：“畫派”的意思是團結一部分志同道合的人，共同深入生活，共同提高作品水平，共同實踐藝術。為什么要強調“共同”呢？我后來想，一個人的成功遠不如千萬個人成功，這樣才能更好地推動美術事業的發展。

Q：黃土畫派的生命力在哪里？它未來的走向又是什么？

A：我只能說黃土畫派根植于黃土地、成長在黃土地、歌頌黃土地、描繪黃土地，又把藝術創作歸還黃土地、歸還人民。其余的我不能多說，要靠做。

Q：上一代的長安畫派比較輝煌，他們做了哪些工作？咱們是否是在這個基礎上再續輝煌？

A：我們不能爭輝煌不輝煌，長安畫派的輝煌是歷史形成的，是已經被肯定了的。它是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它用傳統的東西來表現生活，這就是中國畫的民族形式的改革，它是創新的，是對社會有影響的。畫派的形成是自作品開始的，就像浙江人物畫派是自方增先老師的作品《粒粒皆辛苦》開始的。我們尊重長安畫派、學習長安畫派，但是我們黃土畫派有它自己的含義，我們是學院派，是以西安美院為基地的一個畫派。我們美院的畫家長期在黃土地上生活，有的一輩子都在這里，理應叫黃土畫派。長安畫派代替不了黃土畫派，我們要吸收世界各國的藝術精華，應當有這樣的認識。

祖孫四代 130×100cm 1962年

Q：在美術事業里，您對打造和創建是怎么定義的？

A：在畫派方面應該用創建比較合適，因為它是自然形成的。我覺得藝術都有思想性、觀賞性、藝術性，就像大寫意和工筆都是傳統藝術，不要去區分哪個高、哪個低，要百花齊放。黃土畫派貫徹學院要為學生的全面修養負責，所以我們的畫派可以說多了一個重要方面，傳統也要、生活也要，全世界最優秀的藝術都要吸收，要全面、科學地發展。

山姑娘 190×200cm 1984年

Q：那么黃土畫派能不能表現黃土以外的題材？

A：可以。我們是百花齊放的，只要是好的藝術，只要是有黃土情結的高水平的藝術，都是可以的。

Q：您創立黃土畫派以后，除了增加工作量之外，您本來可以團結起來的藝術家，因為不能加入黃土畫派，是否反倒拉開了距離？

A：畫派應該要求高水平，要以畫為主。

Q：您在2007年曾患重病，是什么樣的意志支撐著您闖過來的？

A：我最困難的時候，要3個人幫我翻身，整個人瘦了20多公斤，我一離開病房，醫生就要我愛人簽字。然而我還有很多任務沒有完成，我很著急，所以我從醫院跑了出來，跑出來組織黃土畫派的活動。在大自然的氣息中，在與人民的共同生活中，在國家的關懷和醫護人員的治療下，我慢慢地好了。我覺得我能挺過來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醫療的功效；二是藝術的精神支撐著我，因為藝術就是我的生命。我覺得藝術家最笨的就是不去生活，采風、寫生是畫家創作的命脈與源泉啊！

Q：對于您畫的人民幣中的毛主席頭像（劉文西是第五套人民幣毛澤東頭像的繪制者），您現在看還滿意嗎？

A：這個不能說我滿不滿意，我畫出來了，還需要10個人去刻出來，要刻10個版，只有100元的那一版是我選出來的。

Q：您最喜歡的在世的畫家應該是蔣兆和先生吧？

A：蔣兆和是老一輩的畫家中最厲害的，起碼他創作的人民的形象在畫面上、在別人腦子里深深扎根了。

Q：您認為一幅好的寫意畫的標準是什么？

A：好的中國畫就一句話：有中國民族氣派、中國風格。不要提“寫意中國”為好——那工筆畫呢？工筆畫也是傳統文化，也是很優秀的。

黃土情 190×200cm 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