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楊 慶
從醫數年
文 _ 楊 慶
一位中年女性病人上廁所時暈厥倒地,然后爬起,又暈厥倒地,又再爬起……如此四次。仔細問診后確診為高迷走反射,多隨著年齡增長而改善。病人問我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怎么辦。我回答:“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趴著。”
給本科生講“診斷學”中的“心悸”,說到它的定義是“自己能感覺到自己心臟跳動的不適感”,便順便問在座的男生:“你們看到自己的‘女神’走過來時感覺心在怦怦地跳,這是不是心悸?”本以為都會答是,不料一男生說不是。問他為什么,他回答:“因為那是幸福感,不是不適感。”
一名醫生,從醫數年,工資雖低,但他知足常樂,從沒收過紅包,當然,也很少有人送他紅包。這天,他拿著衛計委要求醫患雙方都要簽署的“拒收送紅包協議”給患者簽,結果下班的時候好幾個患者家屬都追著他送紅包。他當然拒絕,但家屬堅持要送,并都說:“我搞懂了,我懂的。” 他為此十分煩惱。
讀大四時,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隔壁班的一名女生。猶豫數日,我終于鼓足勇氣,寫了一封一萬字的求愛信和一首600句的愛情詩,托同班女同學帶給她。寢食難安地過了兩天,同學終于回話說她看了。我問:“有反應沒?”她答:“前面反應輕,看了愛情詩后反應劇烈。”我再問:“什么反應?”她答:“早孕反應。”
某日,一位農民兄弟做闌尾手術,麻藥已打,手術開始。麻醉師見病人牙關緊閉,微微出汗,問痛否,病人搖頭否認,手術繼續。再后來,見病人痛苦更甚,問痛否,病人再否認。直至縫皮時,病人實在忍不住,輕聲哀求:“醫生,再加5角錢的麻藥吧!”這是一位麻醉師師弟的親身經歷,聽罷,我心中微微一痛。
一外地青春美少女,血壓總是偏低,常感覺昏昏沉沉想睡覺,不得已,退學在家。她的母親找到我,檢查后發現并沒有太大問題,估計是睡多了,體質性的問題。于是開出處方,讓一位實習男醫生陪她在成都旅游。數日后,女孩血壓正常,精神恢復,于是出院。
門診,已加班多看了十幾個病人。近五點,又一位老者前來求加號,我看他情況并不嚴重,拒絕了。不料,他眼里隱然有淚光。一問,原來是他80多歲的父親心律失常且心衰嚴重,快不行了,想找我看看,掛的號卻是兩個月之后的。這份孝順讓我不得不看。這一看,真救了老爺子一命,但這命主要是他兒子的孝順救的,不是我。

到外院指導手術,跟臺的護士是個漂亮的年輕姑娘,見我不到10分鐘就完成了他們6個小時都沒完成的任務,興奮至極。術間休息,她主動來找我攀談,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她。突然,她抓住我的右手,撫摸著我的手背,并顯露出異樣的眼神。我不禁心猿意馬,浮想聯翩。不料,她接著說:“你這血管太好打留置針了!”
老家一個鄉鄰患重病,需要來院診治,于是我費盡周折讓同事當天或第二天給他加做一個檢查,不料他發短信來說,希望能盡量安排在當天,他們還要趕回去喂豬……看到短信,我想笑,卻笑不出,心中酸楚。這是中國的農民,可悲可嘆卻又可敬的農民。
有年輕醫生來討教處理醫患關系的技巧。我說不需要什么技巧,只需要有心。比如,做手術時,丈夫在外面等手術臺上的妻子平安出來,手術做好了趕緊去通報一聲。這算可以,但不算有心。有心的還要告訴病人,她的丈夫很愛她,在外面很著急。年輕醫生點點頭,似乎懂了。
圖/小黑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