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慶鋒


公元2013年7月4日下午,我本來要隨其他同志乘大巴到河南省郟縣去參加“時代中國萬里行”活動,中午恰逢平頂山一幫朋友來訪,席后朋友誠邀坐他們的車直奔郟縣。
一路高速奔去,不料想,到了朋友所熟悉的郟縣,竟然走錯了路而找不到要去會議的報到地址,最后幾經周折才到了會議所在的酒店。
這小小的插曲,使我想起了一個月之前的蘇州同里之行。
6月的一天晚上,一位企業家朋友給我打電話,邀我一同到同里去參加一個會議。同里?我先是一愣。我不知道同里在哪里,也不知道同里有什么可以欣賞的地方。猶豫之下,盛情難卻朋友的一再相邀,就隨他奔向了江蘇蘇州。
一夜乘車,來到蘇州,下火車轉公共汽車,生怕沒人知道同里是何方地界。沒有想到,在蘇州公共汽車站,居然專門開設了前往同里的售票窗口,而且還可以在售票窗口購買到同里的優惠游覽套票。
至此,我只知道同里是一個旅游小鎮,而不知道同里到底是什么模樣。
來到同里,我們被安排到會議下榻的同里湖大酒店,一看星級,竟然達到了五星。于是,我不由得重新審視同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按照會議的安排,報到當天下午四點之后才有議程,我們一行三人決定趁中午時分去游覽一下同里古鎮。
我們是被當地的一個私家車帶進同里的。因為我們在找進入同里鎮大門購票處的時候,一個女人過來搭訕,說可以低于票價用車把我們帶入同里。于是,我們決定冒一次險去嘗試一下。
一進同里,首先被同里那古色古香的建筑和小橋流水吸引住了。
據說,同里鎮是江南六大名鎮之一,位于太湖之畔、古運河之東的蘇州市吳江區。同里始建于宋代,至今已有1000多年歷史,是名副其實的水鄉古鎮,面積33公頃,鎮外四面環水,鎮內由15條河流縱橫分割為7個小島,由49座橋連接。鎮內家家臨水,戶戶通舟;明清民居,鱗次櫛比;宋元明清橋保存完好,它以小橋流水人家的格局贏得“東方小威尼斯”的美譽,是江蘇省最早(1982年)、也是唯一將全鎮作為文物保護單位的古鎮。
同里舊稱“富土”,唐初改為“銅里”,宋為“同里”。
這名稱的變遷,里面還有一個小故事。
同里是名副其實的江南魚米之鄉。由于同里河港眾多,這里有取之不盡的各種各樣的水產品,植物品類也齊全,有的可上餐桌,有的為時令補品,有的是應時果品,其中芡實(俗稱雞頭米)被稱為“水中人參”,為同里土特產中的佼佼者。
傳說由于這里富足,人們把這塊土地叫做富土。在宋代,官府要這里多交公糧,這里的人們不愿多交,便有能人想出了改名的辦法。當秋后官府來收繳公糧時,他們不多交,于是遭到質問:既然是富土,為什么不多交?他們解釋說,這里不叫富土,而叫同里,是人們訛傳了。漢字過去是豎排的,將“富”字的一點抹去,將下面的“田”和“土”連成一個“里”字,上面的“富”字就成為了“同”字。從此,“富土”這個地名就變為“同里”了。
同里的街道是古老的,明清年間,古鎮東南為居民住宅區,這里“地方五里,居民千余家”,街巷逶迤,室宇叢密,高墻深院的住宅建筑,給老街披上了一層幽幽深深的神秘色彩。宋元以來,同里的街道沿用埭,如南埭、東埭、西埭、竹行埭、陸家埭、道士埭等。
鎮內的明清街,全長160米,古街保存了原來的條石路面,街兩旁的建筑多為明清年間所造,保持了原來的建筑風貌,一路前去,古街上很有品味的店鋪櫛比鱗次,有的出售當地土特產,有的擺滿了各種字畫,有的掛著各種精美的工藝品,還有的現做現賣各種香噴噴的小吃,而寫著店名的各色小旗在古街上空飄動,給人一種古風悠悠撲面而來的感覺。
穿梭于明清街道,流連在小橋流水,朋友要我站在“阿慶嫂茶館”前拍一張照片,一位中年婦女走過來,邀我們到她的飯店小坐。一看時間,已是中午時分,朋友戲謔地說:“那就隨阿慶嫂去品品江南風味吧。”
坐在小河岸邊,看著小橋下面不時有小船駛過,仰望天空發現有各種鳥類飛翔。不知不覺,一餐下來,三個人竟然花去了二百多元。
據說,就是這個同里小鎮,要想全面一游,需要兩天一夜,而兩天一夜的花費,要達到一千八百元之多。
回到飯店,打開電視,首先躍入眼簾的就是“你在那里,我在同里”,著名導演顧長衛拍攝的有關同里的宣傳片不斷播來播去。
于是,“你在那里,我在同里”深深地植入了我的腦海。
也正是這句“你在那里,我在同里”讓我不得不把同里跟河南郟縣的臨灃寨連在了一起。
按照“時代中國萬里行”采風活動的安排,我們先是走訪了郟縣三蘇祠和郟縣文廟。因為三蘇祠我到過多次,而想把采風活動給的報道任務放在郟縣文廟的采寫上。不料想,出了郟縣文廟,來到臨灃寨后,我覺得不對臨灃寨寫點什么,大有一種歷史的負罪感。
臨灃寨原名水田村,位于河南省平頂山市郟縣堂街鎮境內。
據《水經注.河水》記載:“柏水經城(寶豐)北復南,豐溪自香山東北流入郟境,至水田村。一由村南而北,一由村北而東,環村一周,復東北至石橋入汝”,因村在二水之間,故稱“水田村”,后因紅石而得名臨灃寨,是全國罕見的保存完好的古寨。臨灃寨又名紅石寨、朱洼寨,是國家文物局公布的第二批中國歷史文化名村。它有雄偉的紅石寨城墻、潺潺的護寨河以及保存完好的古宅,有“中原第一紅石古寨”之稱。
走進臨灃寨,我被它那古老的古代民居所震懾。在中原地帶,能比較完好地留下這個歷史的標本實屬難能可貴。
但是,看到一些村民把舊房子拆掉而蓋起現代二層磚結構的小樓,我又委實心痛。
當地一位鄉干部帶我們來到了一座大院。
據說,南北朝時期,甚至更早,一直有張姓人家在臨灃寨繁衍生息。
明朝萬歷年間,中原地區暴發瘟疫,人口銳減,山西洪洞縣一支朱姓人家移民至此,靠給張姓人家種田為生,同時也跟著張姓人家學會了編織蘆葦席,并通過陸運和汝河水運將蘆葦席和其他蘆葦編制品販賣出去。靠著聰明和勤奮,200多年后,朱姓人家成為寨中大戶,張姓人家反主為佃,靠給朱家種田為生。至清道光和咸豐年間,四處奔波、見多識廣的朱氏家族一分支的朱懷宗及其子朱紫貴、朱振南、朱紫峰三兄弟靠鹽業貿易發跡,達到鼎盛,據說三兄弟分家時都是用抬筐來分元寶的。endprint
朱氏三兄弟發跡后以樂善好施、行俠仗義而為外人尊崇,但對自己擁有的巨額財富非常擔心。清咸豐末年(1861年),面對紛繁亂世,朱氏三兄弟商議扒掉土寨,建石寨。寨墻為外石內土結構,外墻60厘米長的石頭全部取自紫云山的紅色花崗巖,內墻則就地取材,全部是挖自護寨河的土。為使寨墻堅固,紅石條每一順石隔一把石,中間空當用3~4塊紅石條順著填滿,再取土屯住夯實。寨墻內為朱洼村,占地面積7萬平方米。據說當年給寨墻放線時為求得公正,由一朱姓老人用黑布蒙住雙眼,手提裝滿白灰面的籃子放線,于是就“走”出了人們今天看到的彎彎曲曲的寨墻。
鄉干部說,臨灃寨共有3個寨門,按八卦的三個方向設置,其中西北門因臨灃溪而取名“臨灃”,這也正是今天臨灃寨寨名的由來,寨門上方紅石匾上有楷書“臨灃”二字,下邊兩扇榆木大門上包的鐵皮已銹跡斑斑,鐵皮上“同治元年”“歲在壬戍”的字樣仍清晰可辨;正方向的南門叫“來曛”門,取自《詩經》“曛風南來”一句;東南門叫“溥(柏)濱”門,取自“利溥渠之濱”之意。
臨灃寨的每個寨門上都有滅火水槽,還有用于對外射擊的高低不等的槍眼。寨門外邊均有兩道防洪閘門和向寨外排水的暗道,設計精巧,防守自如,使人不得不嘆服100多年前臨灃寨人的智慧。臨灃寨寨墻外是繞寨一周長達1500米的護寨河,據說當年與寨墻同時完工的護寨河寬15米、深4米,而今的護寨河寬仍有10米左右,深約2米。臨灃寨南門一側,灃溪潺潺匯入護寨河,與紅石寨墻構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古建筑專家到臨灃寨考察后認為:“臨灃寨民居建筑從明至清,在時代上沒有缺環。它們集中地出現在一個村落中,這在中國實屬罕見。在北京城里現存的9999座古代建筑中只有一間半是明代民居,想不到臨灃寨居然有3間,臨灃寨填補了中國古建筑在村寨方面的空白。”
面對保存如此完好的古寨,對比六月到過的同里,我不得不對同行的一位朋友說,這或許就是南北方人的差距。
南方人把古人留下的東西變成了賺錢的工具,而我們北方人卻任古人留下的建筑于風雨侵襲而不讓它產生經濟效益。
據說,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臨灃寨當地村民改善居住環境的要求非常強烈,在無法得到合理解決的情況下,只能拆掉老房子,在老房子的地基上建造新房。于是,郟縣決定開發保護臨灃寨,但考慮到保護民居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些村民遷出,而在計劃中,臨灃寨159戶600口人中,至少要有450口人遷走,當地政府感覺難度相當大!
我不知道同里是怎樣解決這個問題的。我只知道,同里鎮風景優美的古鎮區,由魚行、富觀、上元三個居委會組成了魚行社區,社區總面積0.85平方公里,總戶數1325戶,總人數3168人。社區內有企事業單位10家,旅游景點10處,學校1所。
而這些人員怎樣安置呢?我沒有具體采訪,但透過滿鎮的一間間店鋪、戲樓、茶社里面的各種服務人員,便可以窺見當地是如何安置當地居民的——他們可以當地居住、當地就業,只要能保持原來的古城古貌,豈不是兩全其美?
而據有關資料顯示,2011年,同里全鎮完成地區生產總值53.78億元,實現財政一般預算收入3.02億元,實現農民人均純收入17210元,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4300元。
站在臨灃寨的古城墻上,思忖南方北方的思維差異,我不由得聯想起臨灃寨的變遷——朱姓人當初是怎樣來到臨灃寨的?他們又是通過怎樣的努力反佃為主的?
我忽然間有了一種恐懼感。
我從六月走到七月,從同里來到臨灃寨,走過了現代到古代的歷程,讓我有了深深地感悟:南方人怎么就會想到用古代人留下的東西做工具賺取錢財?而我們北方人為什么要守著古人給我們留下的財富犯難而不能讓其成為財富之源?
我們是該做些思考了,這思考就是,我們怎么從臨灃寨走向同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