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茅盾文學獎得主麥家小時候曾因貪玩被父親痛打,他因此十幾年不和父親說話。不過,在和兒子有過幾次沖突后,麥家忽然醒悟:其實父親像他愛兒子一樣深愛著他。
一天,麥家見兒子的頭發長了,于是晚飯后要帶他去理發。兒子要拿著小說去理發館,麥家對兒子說:“行了,今天你已經看了一天的書,理發時就別看了。”兒子不同意。
麥家沉下臉,警告兒子:“把書放下跟我走,否則別出門。”說完便拂袖而去。一會兒,兒子下樓了,可手里仍然拿著一本書。麥家大聲呵斥兒子:“我警告過你,今天晚上你和書不能同時出門。”兒子卻說:“只有法西斯才會立這種規矩。”麥家怒火中燒,扔下兒子獨自回了家。
半個小時過去了,兒子一直沒有回家。麥家只好下樓去找兒子。還好兒子沒走遠,在門口昏暗的路燈下站著看書。他走到跟前,大聲說:“你在這里干什么?”“我還能干什么,看書唄。”兒子連頭也沒抬一下。這時的麥家氣也消了大半,他讓兒子收起書回家看,兒子這才極不情愿地跟他回了家。
還有一次,兒子和同學打架,老師把麥家叫到學校。見到兒子,麥家甩手就是一巴掌,兒子的鼻血頓時流了出來。接下來的幾天,兒子都不理麥家。那段時間,麥家備受煎熬,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父親:兒子才幾天不理他,他就難以忍受,這么多年,父親是怎么過來的?
幾年后的一個春節,麥家回家探親。一年多沒見,他發現父親又老了很多。晚上吃飯時,父親端起酒杯對他說:“兒子,你有出息,為咱家爭了光。小時候爸爸打你,是想讓你更有出息啊。”看到父親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麥家哽咽著說:“爸,你別說了,都是兒子不好,不該跟你慪氣。”一場痛哭,沖垮了麥家這么多年來對父親設的心防。
一天,麥家正參加一個活動,哥哥突然打來電話:“爸爸摔傷了,你趕快回來看看吧!”當麥家趕回老家時,父親已處在深度昏迷之中。麥家守在父親的病床前,想了很多。最后,他決定遷回杭州工作,回到父親身邊。父親身體有一些好轉后,麥家開始調動工作。不久之后,哥哥傳來消息,說父親的老年癡呆癥越來越嚴重,每天晚上臨睡時,都會喃喃自語:“我要見我的老二。”麥家心里不由得泛起陣陣酸楚。
在拿到調令的那一刻,麥家心里一下子踏實了許多。當麥家出現在父親面前時,父親原本渾濁的眼睛出現了亮光。他也許已不記得面前這個人就是他深愛著的兒子,但憑著本能意識到,眼前這個人與他息息相關。
見到父親這個樣子,麥家淚如泉涌。母親對麥家說:“你爸他現在根本認不出面前的人是誰。每來一個人,他都摸著人家的臉說,老二回來了啊。”
后來,有一次麥家的妻子出差,夜里兒子突然發起燒來,麥家手忙腳亂地喂過藥后,兒子的燒退了,轉眼之間又睡得很香。但麥家再也不敢入睡,久久地望著兒子。望著望著,眼淚又出來了。麥家明白:經歷了和父親那么多年的復雜感情之后,他終于理解了父愛的真實含義。
麥家曾公開表示,自己將來只會留給兒子30萬元人民幣,他覺得給孩子太多的錢不好,兒子會因此變成不求上進的人。兒子知道后,告訴麥家:“你不要給我留一分錢,長大后,我會照顧你和我媽,會照顧這個家的。因為我是麥家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