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報道,最近,山東濱州學院剛剛上演了一場采集學生DNA的行動,五千多名本科男生全部被一一采血驗DNA。日前,該校宣傳部長稱,采集DNA是配合警方建立流動人口數據庫,校方不知道是為了破案,該校已經完成采集3600余人而非5000多人,采集樣本也不只針對男生。而警方則表示,此舉為了“盡快破案,排除學生間的誤會”。
為建流動人口數據庫也罷,為破案也好,采血驗DNA,看似冠冕堂皇,問題在于,這種對人體生物樣本的采集有沒有法律依據?被采血者有沒有權利知悉警方采集DNA的意圖?
在2012年修訂的刑事訴訟法中,第一次寫入了“生物樣本采集”。該法第131條的具體規定是,“為了確定被害人、犯罪嫌疑人的某些特征、傷害情況或者生理狀態,可以對人身進行檢查,可以提取指紋信息,采集血液、尿液等生物樣本。”這是濱州警方對數千人集體采驗DNA唯一能靠得上的法條了。
遺憾的是,法律在此規定上用語謹慎而簡約。從現有規定看,血液等生物樣本的采集對象僅被限定在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對犯罪嫌疑人,也只有在對方拒絕檢查、且偵查人員認為仍有必要的前提下,才可強制檢查。
盡管從學理解釋上,一些學者傾向于認為人身檢查就包括了體表檢查和體內檢查,故而采血等生物樣本采集亦應歸入“人身檢查”之列,但法條中的“強制檢查”是否包括“采血驗DNA”仍存在廣泛爭議,因為法條表述將“人身檢查”與“指紋提取、生物樣本采集”作了分別列舉。
即便采血可歸入“人身檢查”,濱州警方仍應回應兩個問題:其一,這些被采血者是否均被歸入“犯罪嫌疑人”之列?其二,采血驗DNA固然有助破案,但因涉及個人隱私權及知情權,警方是否辦理了審慎的報批程序,并盡到了告知義務?
顯然,被采血者并不是進入了刑事司法程序的“犯罪嫌疑人”。若是,警方也應對其告知。法律對偵查過程中的生物樣本采集并未規定具體操作細則。司法實踐中各地做法不一,有的認為既然法無規范,那就由得偵查人員或鑒定人員自主操作,省得麻煩。有的則將之視同為“搜查”,要求須報公安部門負責人審批。從濱州學院這一事件來看,審批程序實有必要。且不僅審批應嚴格控制,采集對象的確定更應慎重規范。
犯罪嫌疑人的確定,理當“宜窄不宜寬”。動輒對數千人啟動生物樣本采集又不告知真相,已然對個體權利造成了實質侵害。
鑒于濱州一案的現實,下一步的司法解釋工作不僅要規范生物樣本采集的具體規程,也應為可能被侵權的無辜者提供可茲救濟的管道與手段,并強化警方濫用“人身檢查權”或“生物樣本采集權”的法律責任。
(新京報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