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里

每到春晚，相聲和小品必然是觀眾最關注的節目。僅僅是朱時茂和趙本山先后表示不會再上春晚的消息，就引發了不少人的遺憾。僅僅是郭德綱首上春晚，就惹來那么多關注的眼光。原因很簡單，笑，已經成了春晚中少不了的符號。然而，假期里那么多新推出的電視節目看過了，您笑了嗎？笑得痛快嗎？倘若再苛刻點問一句：您在這笑中有什么健康的收益嗎？相信不少觀眾的回答是：笑得有點勉強，有點無聊。

初七那天筆者開車去岳父家，一路上聽著北京交通臺播出侯寶林老先生的相聲，已經是一路暢通的路況下，廣播里的相聲還使我一路暢笑。已經停在了岳父家樓下，因為相聲沒播完，我仍然坐在車里開心地聽了個痛快。同樣都是笑料的藝術創作，拿出幾十年前侯寶林的相聲與當今春節期間的小品相聲比比，我們的創作水平進步了嗎？我們的創作思想更健康了嗎？那些已經被侯寶林大師扔掉的粗俗的東西，怎么又被我們刨回來了。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中國相聲、小品事業當下的問題用不著大討論，用不了半個小時時間，聽幾段侯寶林先生的老相聲，再比較春節里在熒屏中看到的.你就會感受頗深。

感受之一：嘲笑了誰？

今年春節小品中受到觀眾指責最明顯的，是趙本山在江蘇衛視出演的小品《有錢了》中涉嫌嘲笑精神病病人；是蔡明搭檔潘長江的小品中涉嫌嘲笑“小矮人”；是郭德綱在《郭的秀》節目中形容自己的徒弟朱建峰的名字，是“豬見了都發瘋”……再想起他那段嘲笑眼睛斜視的患者的相聲，唉！如此嘲笑那些病人和一些弱勢人群，這笑聲里都能咯出血絲。我們再聽聽侯寶林的相聲中嘲笑了誰：“你別蒙我了，等我爬到半路，你一關電門，我摔下來？”嘲笑了醉酒的人。“你看病別把我撞藥鋪里啊！”嘲笑了不守交規的人。“是只打我一個，還是通通都打啊。”嘲笑了因不懂方言去理發而鬧出笑話的人。還嘲笑了讓漢將關公戰唐代秦瓊的昏庸軍閥韓復榘。如此一比就非常清楚，侯先生嘲笑的對象沒有借生理和病理上的由頭，也沒有拿普通人真名真姓開涮。

感受之=：自嘲什么？

拿自己逗大家開心常見于相聲和小品，但自嘲些什么也代表了一種創作品位。那位因唱《神曲》火了大半個中國的龔琳娜先是把自己扮成母悟空，一首《金箍棒》唱得一群網友大呼“快把這妖女抓走”。接著又在衛視春晚中反復唱出那句“愛上大笨蛋”，手里搖的扇子面上兩個大字格外惹眼——笨蛋。潘長江在與蔡明合演的小品中，不下十次地自嘲自己的個頭太矮……對他十多年來每一出場就拿自己的個頭說事，觀眾早就聽得生厭。

感受之三：是否可笑？

相聲與小品的創作遇到困境時，別總怨什么審查關、社會環境關、觀眾口味關，先想想自己的創作是否合乎藝術規律。大家懷念陳佩斯、朱時茂的小品，大家贊美趙本山、宋丹丹的“白云黑土”，大家愛聽候寶林的相聲，就說明只要你的作品夠水平，沒有什么關闖不過去。而今年趙本山的關門之作《有錢了》，無論是作品內容的邏輯關系還是人物表演，都遠遠達不到《不差錢》的水平。今年春晚的相聲，沒有一個能被觀眾記住，就更談不上能成為經典。多年的春晚節目中，給我們留下了一段段經典臺詞，比如“吃一串想兩串”，比如“那是相當的”，比如“公雞里的戰斗機”，比如“畢姥爺”等等。夸年，有什么？借用那句“笑里藏刀”改一個字為笑里藏“道”，這個道就是道理。周星馳電影中的笑后面藏著苦，馬克·吐溫小說中的笑后面有酸，英國演員憨豆先生的笑中有甜，侯寶林先生的笑中有道。希望我們的小品和相聲創作者們，別再一頭扎到早年的三俗堆中刨廢料，老老實實地接過侯寶林大師的班，認真研究一下他老人家對傳統相聲進行了甄別，去除了糟粕后的傳承，繼續給社會、給大眾帶來健康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