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小祖咒
富有傳奇色彩的搖滾師、當代藝術家,同時又是詩人、小說家和電影配樂人。這位昔日的地下?lián)u滾先鋒、前衛(wèi)藝術家群落“北京東村”的第一批人物和締造者,如今已成為前衛(wèi)青年、文藝青年心目中的偶像。
中國搖滾是個不大不小的圈子,我在里面晃悠了快20年了。20年可以認識很多人,也可以遺忘很多人。回想起來是個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想起搖滾圈這一塊的事兒,有些變化讓人覺得悲哀,形式卻很滑稽。1990年代初跟我一起開始的人,有很多都是非常兇猛的,但到現(xiàn)在,活躍的好像沒有幾個了。
夜千的父親是文化部的,好像是文化部的一個部長。邊巴平措也是干部子弟,他們兩個認識比較早。1994年前后我們在錄音棚里面錄音,就是老哥制作的那張《神州搖擺II》,子曰樂隊也在。當時其他人都覺得我的想法很怪,但是子曰的主唱秋野覺得我的想法比較靠譜,后來我們就玩到一起了。再后來,秋野老把自己手底下的樂手帶到我這邊,讓我給他們補課。當時秋野那幾個樂手比較笨,是那種很聽話的主兒,都是不大開竅的匠人,窮練琴的那種。所以他三番五次地帶這些人去找我,讓他們看看,原來還有更怪的,好讓我給他們洗洗腦子。秋野是個喝大酒的人,但是喝完酒有時候會胡搞,一句話能說幾百遍,所以只有那種自己沒想法,卻很聽話的樂手才跟得了他。
秋野是個很出色的貝斯手,原來跟蒼蠅樂隊的豐江舟一起搞了一個周易樂隊,后來他們分開了,成了兩個樂隊。秋野又找了一批樂手,活兒也都是很好的,組建了子曰樂隊。后來我?guī)拓S江舟找了佐藤,一個日本的貝斯手,佐藤又找了個高橋浩二,所以后來的蒼蠅樂隊就成了半個日本樂隊了。本來佐藤看了我排練,想跟我一起搞,雖然我不是什么民族主義者,但想起有個日本人在樂隊里,總覺得怪怪的,你說我傻逼不?但是豐江舟很喜歡。老豐是一個很有自己一套的人,他也搞前衛(wèi)藝術,這一點上我們兩個比較像。他樂隊里有好幾個人也都是比較有名的前衛(wèi)藝術家,像王勁松、宋永紅都是。他們的音樂一般人也不好接受,也是怪味豆,有人還說他們的音樂很臟。但是蒼蠅的音樂還是比較深沉的,因為老豐是個很深沉的人,比我還大個十歲八歲的,他后來自己做了一些實驗噪音的專輯,也不錯。
開始主要是我們?nèi)齻€樂隊,代表1990年代中后期中國搖滾的三怪。1990年代末就出現(xiàn)了所謂的 “地下四大天王”,也就是我的NO樂隊,還有蒼蠅、舌頭和盤古這幾個樂隊,這個說法主要還是顏峻和張曉舟提出來的。我跟老豐是出來比較早的,但是舌頭和盤古這兩個樂隊出來之后很快就跟我們玩兒到了一起。這兩個樂隊的音樂更亞文化,更年輕、更直接一些,比我和老豐更容易接受。我和老豐寫的都是瓶子肛門酒神仙老虎狗這樣的東西,好多人不知道我們在說什么。
所謂的狗屁“地下四大天王”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2002年,舌頭的第二張專輯出來以后,就徹底崩盤了。其中一個吉他手去了新疆,貝斯手學會了神神叨叨,佛啊道啊神啊,弄不清楚,鼓手開了個酒吧,還算不錯。郭大綱則完全失去了方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是個大師了,整天葉子飛得亂七八糟。大綱是《左小祖咒在地安門》的主創(chuàng)之一,負責一大部分編曲,主要是捯飭電腦,他在這方面有天分。這張專輯雖然他自己也覺得沒有弄好,但起碼還給他帶來了一些聲譽,有一陣子他差點認為自己是《左小祖咒在地安門》的主唱呢,但他在《愛的勞工》里貢獻了很好的鋼琴riff。相比之下,他的胞弟主唱吳吞是一個很有犧牲精神的人,總是遷就這幾個樂手,如果他能控制得更嚴一些,舌頭也不會那么個樣子。對舌頭這個樂隊,我是很有感情的。
我從小堡到清河之后,有一天深夜,吳吞去找我喝酒,說自己心里不好受。那時候,舌頭有的樂手給崔健做了伴奏,都跟偶像同臺演出了,有點兜不住了。媽的,崔健算什么呀,中國搖滾樂好多都是他帶壞的,沒帶好頭兒。之前,吳吞他們曾經(jīng)把自己的小樣給過崔健,還留了電話,說我們是舌頭樂隊,你覺得我們的東西還行的話,我們就聯(lián)系一下,可崔健根本就沒有回音。后來忽然變成這個情形,吳吞覺得不是滋味,他是個詩人,很敏感,也很清醒,不像樂隊里其他人那樣,隨便干了點什么,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