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口爛牙的斗爭 （下）

陳問問

童話作家，偶爾小涂鴉。目前和家人一起生活在南京。舊物愛好者，動物保護主義者，固執(zhí)地相信——“地球不僅為人類所有，萬物有靈且美”。擁有兩只狗伙伴——綽號“不高興”的美國可卡犬外外和綽號“沒頭腦”的英國可卡犬KK。

一口壞牙的我當然是咬不動什么犬糧的。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對食物心已死，恰恰相反，我比年輕的時候更愛吃。除了吃，幾乎沒什么可以打動我。年輕時向往的花花世界，早已淡泊；向往的愛情，早已破滅。唯獨對吃的心越來越熾烈。

在阿問的身邊吃吃喝喝，不枉一生。

前兩年吃普通犬糧，吃不動，就整吞。經常卡在喉嚨里上下不得，憋得爺滿臉淚水。為了讓我好吞咽，阿問買了個石臼子，專門用來把犬糧砸碎再喂給我吃。每天餐前，就聽見我家廚房，“咚咚咚”一陣猛砸，聽著就讓人口水四溢。客人還以為主人在做什么高難度的菜呢，一看：喲，舂犬糧啊！

“那這石臼子還能用嗎？”

“有什么不能用的，洗洗，晚上舂蒜頭！”阿問滿不在乎。

還有客人敢到我們家吃飯嗎？

不拔牙，就不能用牙；拔了，也就沒什么可用了。阿問死守著不拔牙的信條，愛護我的一口壞牙。她把我掉下的牙，一顆顆收集在小罐里，做啥呢？不知道，總之覺得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到底是哪顆牙的問題呢？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恐怕就沒人清楚了。反正某一天，我突然猛吐一口血在地上，嚇壞了所有人。

嘴巴被扒開瞧了半天，黑洞洞的還有個大舌頭晃來晃去，阿問說她啥也看不見。我們去了醫(yī)院，醫(yī)生也束手無策。阿問從塑料袋里掏出那個巨大的血塊，醫(yī)生嚇得連連退后：“這，這是啥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卻吐得出這么大的血塊，著實把所有人都嚇壞了。只有我，還趾高氣揚地站在醫(yī)院里對所有企圖靠近的人“面露兇齒”。

一段時間以來，一直在我嘴里聚集的就是這個大血塊啊。從哪里來的，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嘴巴里很不清爽，愛淌口水，罵起人來也總是一副口齒不清的樣子……現在把血塊吐掉了，口腔里清爽了不少，但是醫(yī)生也檢查不出什么狀況，阿問只好帶著我回家。

照吃照喝照睡覺，就這么不明不白地過下去，帶著我的一口壞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