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保定學院科研基金項目:“從《白妮》看保定地域民俗文化”,課題編號:2012s16
摘 要:著名作家劉素娥的代表作《白妮》是一部反映冀中鄉土文化風貌的長篇小說,真實地記錄了保定地域獨特的文化形式,本文從燕文化、飲食文化、喪葬文化、商業文化、方言五個方面進行了剖析。
關鍵詞:劉素娥;白妮;燕趙文化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8-00-02
劉素娥是我國當代著名女作家,迄今為止創作有長篇小說兩部,小說集一部,傳記文學兩部等。她的作品就如同我們看到的冀中平原上的一棵樹,樸實到不能再樸實,但其表露出的不加偽飾的真誠卻令每位讀者心生贊嘆。以往對劉素娥作品的研究和評價多是從其文學價值入手,實際上,劉素娥也十分注重對地域文化的表現,因為她就是廣袤肥沃的冀中平原的女兒,家鄉上演的一幕幕生活劇被其訴諸筆端,因此,她的小說充滿了濃郁的鄉土氣息,展現出不同凡響的地域文化魅力,尤其是其長篇小說力作《白妮》,具有很大的地域文化研究價值。本文擬從燕趙文化和民風民俗兩方面剖析這部小說的地域文化特色。
一、慷慨悲歌的燕趙文化
燕趙文化是地域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地域范圍的主體是今河北省和北京市。歷史上素有“燕府天國”之稱的保定西枕太行,東臨渤海,中部為肥沃的冀中平原,春秋戰國時期曾是燕國的領地,燕國曾三次遷都,其中有兩次與保定有關,這兩座都城都建在古老的易水河畔。因此,從文化形態上來說,保定受燕文化的影響最為深遠。荊軻與燕太子丹于易水河畔告別慷慨赴死,燕昭王慕天下英雄筑黃金臺招賢納士,無不體現了燕文化慷慨悲歌的英雄情結,古人就曾對保定人有“可以義動,不可以勢迫”的評價。既是英雄,就要大氣豪爽、敢于擔當,同時,還要知書明理、世事練達,否則充其量也只能是個草莽英雄。小說主人公矢秀白的人生就是這一文化環境下的產物。
矢家人因為帶有異族的相貌特征,在村中自覺低人一等,經過幾代人的精血沖刷,當他們為這個家族的純化而感到歡欣鼓舞時,一個不合時宜的小生命居然使“那該死的洋血”又逆了回來,太奶奶寧氏因此而謝罪自殺。“臉色嫩白,眼睛深陷,眼珠棕黃,鼻子又高又挺”的矢秀白自小就遭到奶奶的唾棄、姐姐的排擠,但是爹娘將這缺失的愛補償給她,這就養成了她倔強、隱忍、向上的性格,加之天性聰穎,成就了這位草根女性的“逆襲”之路。矢秀白頂替大蘭子承擔了偷棉花的罪名,即使被村里當作小偷看管起來,村里人一撥來一撥走的來“臊”她,“這溜眼珠子像一把把小鐵鏟在一下下地刮她臉”,她也沒有供出大蘭子。如果說,這次事件矢秀白還有私心的話,那么接下來的這件就更足以證明她的大氣勇敢了。在馮想家作保姆時,她替于新承擔了私上戶口的責任,使其一家免受處分。改革開放后,矢秀白靠毛紡織業發了家,建立了自己的毛紡廠,面對以往陷害過她,而現如今生活困頓的月仙,她不僅伸出援手,冰釋前嫌,而且將廠子的財務大權交給她。當矢秀白發現丈夫和月仙有不正當關系,她僅僅是將月仙派去北京管理廠門市。當月仙車禍去世,她還為自己沒有讓月仙說出心里話而感到深深的自責。即使是自己的親姐姐,做出監守自盜、背信棄義之事,她還是不著聲色,幫助矢秀青建起自己的柳編廠。這幾件事足可證明矢秀白的心胸坦蕩、大氣豪爽、敢于擔當。
走進矢秀白生命的幾個男性,與其發生了不同的感情糾葛,結局卻一致,正如小說最后一句“起風了,黃煙散了,紙屑也散了”。在她處于人生的低谷時,與許森林結婚看似是拯救她命運的最好契機,但是當她感受到許森林因為她的家庭出身略顯不安時,她毅然決然地回到家鄉,從人人艷羨的準夫人變成普通農婦。那個躲雨時遇到的背影,承載了矢秀白對愛情的一切向往,她給他錢做學費,為他證明清譽,為了不讓孟正律背上“陳世美”的道德罪名而主動放棄婚約。唯一的一段婚約,也因丈夫的出軌宣告結束,然而,當段解放攜新婦嬌兒歸來之際,她卻給了他們家人一般的禮遇,完全不似一個棄婦。
每每讀到這些情節,不得不讓我們心生敬佩,矢秀白正如燕趙文化中的俠士一般,慷慨豪放、仗義疏財、知事明理、洞悉人性。窮則獨善其身,雖命如草芥,但孤傲耿直。達則兼濟天下,雖封侯拜相,但本色不移。
二、保定地域風情
1、獨特的飲食
飲食是地域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保定地處冀中平原,土壤肥沃,氣候溫潤,非常適宜種植小麥、玉米等谷物和各種瓜果蔬菜。保定地域飲食文化的特殊之處不僅在于其種類繁多的特色食品,更重要的是很多飲食是和特定儀式聯系在一起的,通過特定的飯食才能舉行特定的儀式,表達特定的感情。比如,矢家第一個沒有異族相貌的后代矢秀紅出生后,寧氏和呂氏“蒸了一笸籮饅頭,還把饅頭拿硫磺熏得雪白,再點上紅紅的胭脂,給村里每家每戶都送一個去。”奶奶呂氏串親戚,要“個紅包袱,里頭包著一方紅柳條笸籮,笸籮里裝著各式各樣的花餑餑”。在保定很多農村,婚喪嫁娶、過年串親戚都少不了饅頭,并且特定的儀式要蒸花樣不同的饅頭。如果是結婚,來賀禮的親戚要蒸一斤左右,像擰麻花一樣的長條形的“大卷子”。如果是喪事,來奔喪的親戚要蒸層層疊起、中間切一刀的“蓮花卷子”。當然,現在很多地方,饅頭的樣式都簡化了,以圓形最常見,但送饅頭的風俗未變。
2、繁瑣的喪葬儀式
中國傳統文化歷來重視喪葬,其繁瑣的程序和禁忌體現了儒家、道家、佛家的思想。雖然,在保定地域喪葬的具體體現形式已經有所簡化,但其精神內涵并沒有改變。小說詳細描寫了矢根去世后的葬禮。人死之后,要先燒“燒紙”,方言中“紙”讀作輕聲。這是給過世的人去另一個世界的“倒頭錢”、“買道錢”,同時口中要念念有詞“你拿錢吧,拿了錢走吧”。接下來就正式辦喪事。一村中常常有個懂禮數的人當“管事”,管事進行人員分配,“一路去給親戚朋友報喪,都是些腿腳便利的年輕人……二路人馬起鍋灶,都是些會炊事的男人……三路人馬撕孝,都是一些聰明伶俐的女人……四路人馬刨墳”,各個事務都要遵照上下尊卑的排序嚴格進行。子女在三天喪事期間稱作“孝子”,身著孝衣、孝帽,寸步不離靈棚,跪在干草上,有人來吊唁,“要像牲口一樣爬出去給人磕頭”,同時還要大聲哭喪,“我那狠心的親爹呀,你不該放下俺們娘兒們就走呀,你可不管你那親閨女了哇”。第三天午夜時分“送盤纏”下葬,一般是燒紙車紙馬,長子或長女拿著招魂棒,一路呼喚,將亡人送入另一個世界。自此,喪事暫告一段落,三天之后要“圓墳”,之后要燒“一七”、“三七”直到“七七”的紙。
3、以物易物的商業狀態
以物易物的商貿風俗在冀中農村一直沿襲著,小說中就有矢秀白和秀青兩姐妹背著筐頭,筐頭里放著一捆一捆的小蔥去換雞蛋,矢秀白還因私自換小米,得到奶奶“這一輩子第一個笑容”。農村中有雞蛋的人家不在少數,但有錢的不多,于是聰明的買賣人便想出這樣一個以物易物的主意,這也是貨幣出現以前的原始商業形態的保留。即使是現在的農村也還有“麥子換大米”、“麥子換西瓜”的現象,這同時也體現了保定地域普通百姓勤儉持家的優秀品格。小說中還有一個情節就是,一個中年男子每年到村子里賣小雞,成活后,第二年才來收錢。買賣雙方正直誠實的品質可見一斑。
4、方言的運用
方言是在一定地域通行的、與共同語有所差異的語言形式。“作為文化的載體,方言和地域文化在形成和發展的過程中是互相促進、互相影響、互相推進的”,所以文學中表現特定地域文化特色離不開方言,作為文化的一部分,方言最能反映該地區的普遍個性特征。
《白妮》中運用了大量的保定方言,尤其是一些單字的用法,使句子聽起來簡潔利落、抑揚頓挫、擲地有聲,有著艷照人們特有的豪邁、干脆、樂觀和豁達。如:
(1)憷:
“說實在的,他還真有點憷她,憷的,就是這眼神。”“憷”是動詞,害怕、不愿意接觸的意思。
(2)溜兒
“……(段解放)指著最上面的一橫行說:我們就要這一溜兒。”“溜兒”是保定地區特有的量詞,指橫行或豎行。
(3)“她忙著跑回家,忙著忍著勁地不上街。”“忙”是趕緊的意思,可以和“著”連用,也可以單用。
這些字眼在保定百姓的口語中運用十分普遍,雖然只是幾個字,但韻味十足,從這一字一頓的句子中我們可以體會到這一地區百姓說話的果敢和力度,是符合燕趙文化慷慨豪邁的特征的。
從地域文化角度研究《白妮》,我們不難看到,作家劉素娥對家鄉無限的眷戀。她用執著的筆書寫了保定地域特有的自然景觀和人文風俗,同時也有著深刻的思考和反省,這些都折射出燕趙文化特有的精神品格。雖然,燕趙文化輝煌的歷史已成過去,但其對這一地區人民的思維形式影響深遠,也隨之而形成了獨特的風俗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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