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圍城》是一部極富闡釋空間的長篇小說,從深度揭示了錢鐘書心中人類生存避無可避的本質性困境,在任何時代的讀者心中都能產生強烈共鳴。
關鍵詞:《圍城》;人生本質
作者簡介:姜翼飛(1988-),男,吉林長春人。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思潮研究。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2013)-10-0-01
錢鐘書的《圍城》異于同時代的諸多名作,它沒有史詩氣質,極少接觸時代政治話語,也沒能塑造出崇高的人物,不過記敘了一群海歸學子的百態。很多書評認為它是現代的《儒林外史》,事實上《圍城》不單是一部“儒林”的外史,更是一部人類生存本質真相的外史,書中的人物境遇是對任何人群適用的。《圍城》是一部寫給所有人的作品,因其反映人類命運的永恒主題,所以堪稱一部意義永存的名篇。
一、關于理想實現的“圍城”處境
何為“圍城”?英國人說:“結婚仿佛金漆的鳥籠,籠子外面的鳥想住進去,籠內的鳥想飛出來,所以結而離,離而結,沒有了局。”法國人的說法是:結婚猶如“被圍困的城堡, 城外的人想沖進去, 城里的人想逃出來。”錢鐘書將自己唯一的長篇以此命名顯然是要暗示其中的多重深意,對于每個人而言,都有自己心中那個想沖進去的城,也都有自己想逃出來的城,前者可以理解成為某個理想而奮斗著的人們的心態,而后者就可以看做是實現了某一理想后的虛無情懷。
《圍城》中的主人公方鴻漸以知識分子身份進行著流浪漢式的人生旅行,進進出出一座又一座“圍城”。方鴻漸遇到的第一座圍城是“留學圍城”,留學是方鴻漸的第一個奮斗目標。他本人起初對唯學歷論很是鄙視,自認為沾了在國內很是吃香的歐風美雨就算是給自己鍍了金身,不必在屈從于一紙學歷。而當方鴻漸出國之后發現自己還是沒什么本事,人雖出了國門,卻并未鍍得金身1,最終還是混了張假學歷。留學前的方鴻漸向往留學后的生活,而真正走進了“留學圍城”后 的他發現實現了留學理想的自己并沒有喜悅感,他自己原來設想的榮歸故里場景并沒有出現,反之歸來后戰時的國內不需要他這樣的角色2。一身無用的方鴻漸只能進入丈人的點金銀行茍且度日,在銀行待過一段是日后,寄人籬下的方鴻漸發現自己漸漸無法立足下去開始萌生去意,此時方鴻漸的理想就是換個職業。實現去內地理想的機會出現并不算慢,三閭大學校長高松年欲聘其當教授,面對這個機會方鴻漸自然樂于前往,以為自己從此有了體面的收入、可觀的前景和對當前不如意的擺脫,于是馬上踏上了去三閭大學的新旅程。到了自己心目中理想的三閭大學后方鴻漸相當于進入了又一座“圍城”,而當初自己想沖進來的這座城自然還是會讓他體會到想逃出去的感覺。在這所大學里面,管理烏煙瘴氣,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盡是些偽君子、真小人,方鴻漸適應不了這里的環境,就如同他后來在點金銀行那樣無法立足,并且更讓他無法忍受,此時“城”中的方鴻漸還是像過去那樣再一次萌生去意,爭取走出這座“城”,沖進新的“城”。
縱觀這部長篇小說,主人公方鴻漸的行為模式可以概括為:進城、出城、再進城……的無休止循環,人生對于方鴻漸來說永遠都是不安分的,欲望永遠都是無法滿足的,因此方鴻漸總是苦惱的,他總是想擺脫困境,卻又總是迎來新的困境,人生旅途中都是無盡的“圍城”3。《圍城》對于寫作時代性的超越便是顯著于此,它是寫給各個時代的所有人的,書中的這種人生感悟之于我們今天的人同樣就如量身打造一般。我們總是為自己設定著一個又一個目標,努力地沖進一座又一座圍城,而實現了階段性理想的我們也不會因此而停止出城的腳步,這種無盡的動力并不一定是因為我們有著雄心壯志,更多是對城里處境的依舊不滿,于是就像方鴻漸一樣開始我們自己的出出進進“圍城”般的無休止循環,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圍城》提供了絕大多數人的人生旅途模板。
二、解構筆鋒的現代性
《圍城》是一部充滿了否定的小說,在這里否定和懷疑代替了前此持續幾個世紀之久的理性主義、樂觀主義、英雄主義的回答,從而表現出真正深刻的現代性,并與整個二十世紀現代哲學思潮和現代文藝思潮相適應4。
錢鐘書精通傳統文化,西文功底了得,算得上是學貫中西,書中自然免不了對傳統與現代兩種文化的解構、反思。錢鐘書批判了傳統文化中的面子觀,“女孩子不過十六七歲, 臉化妝得就像搓油摘粉調胭脂捏出來的假面具”,這充分說明錢鐘書對面子觀的深刻洞察和鄙夷。《圍城》中的人都很愛面子, 自欺欺人, 極度虛榮,典型的如李梅亭買廉價船票時又故作熱心。孫柔嘉也是愛面子的突出一員,在她身上同時有著傳統文化中女性缺乏獨立意識的特點。她把自己的命運寄托于方鴻漸身上,當得知方鴻漸需要拜托趙辛楣為自己謀求生計時感到萬分丟人,于是責備方鴻漸的無能。
《圍城》同時揭示了現代文明中人的變異與無助。方鴻漸的一生充滿了現代主義的存在體驗,他到處碰壁,一切努力皆徒勞5。同時方鴻漸被艱難的生存環境不斷改變著,當他與孫柔嘉戀愛后回想起唐曉芙竟然顯得十分麻木,自己都感慨很難想象就在兩年前還那么愛著唐曉芙,錢鐘書對于個人在整體環境中異化的把握可謂精準。《圍城》最終極的解構在于對人生意義的思量,按照書中的進城出城模式,人生中一切努力都仿佛變成了無意義的往復循環,人生在根本上的無意義性在云端俯視著其下的蕓蕓眾生,個人無法擺脫這種循環,那么如何才能走出無盡“圍城”?結尾方鴻漸又開始了一段新的旅行,書中沒交代他安頓下來終點,作家自然也不想給出答案,整部《圍城》至此從根本上解構了人類的欲望與追求,這種虛無感算得上是作家對人生本質的概括。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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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明科.錢鐘書文化反思的現代性—從《圍城》說開去[J].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學報200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