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是最早一批北京來大理的藝術家之一,1994年的洋人街不像現(xiàn)今的熙熙嚷嚷,整條街加起來只有十多個老板,相互之間很是熟絡,古城的日光傾城,街道的青石路板都成為惺惺相惜的見證。留在這里的人,真實、真誠,卻又不失美麗。
坊間關于張東的傳聞很多,愛情、學業(yè)、姑娘、創(chuàng)作、性情、行走……隨手撿一樣,聊起來都是洋洋灑灑的累牘之作。張東在剩五天要畢業(yè)的時候被學校開除,后來絕食,想要自殺,被綁了起來,從五層樓高的地方吊下去,這些算的上是事跡的故事一度轟動了整個城市,再后來,出走、周游中國。那時候的他年輕俊朗,身上穿著一年沒有洗的牛仔褲,越穿越發(fā)亮,卻一點不顯得臟亂,屁股破了,補上一塊大紅布,反倒是生出一大股藝術處理的氣息。
流浪是為找到一扇窗,看得見溫柔臉龐。
二十年前,藝術家們都很向往西藏,張東也不例外。自詡風流美男子的他常給女孩子畫畫,只為找到一個世間最美、最好的女孩。走不同的地方,找不計其數(shù)的女孩子,幾近癲狂,在中國不花錢追求女孩子的,恐怕他是第一個。他從一位廣州朋友那里得知云南瀘沽湖有一個母系氏族社會,幾乎沒有旅游者,適合追求真理和理想,于是他一路從西藏飛奔輾轉(zhuǎn)至瀘沽湖。接著,揣著100塊的積蓄,靠畫畫積攢路費和花用,終于在某一天天黑的時候趕到大理。
“大理呈現(xiàn)給我的是溫暖和人情味?!闭f起當初在大理的逗留,張東先是哈哈大笑,然后這樣表述初到的感受。一個單薄旅行包,一本速寫本,陪伴他走過西藏、瀘沽湖、麗江,然后來到大理。他用筆記本記錄每天發(fā)生的有趣事情、還有畫畫。有一次,因為沒有“余糧”,就把這些念給人民路的一家酒吧老板聽,誠懇地“談判”,老板聽得認真,最后煮了讓張東這輩子都記得的一碗人情味十足的清湯面。
搞藝術的人的都很敏感,都市讓人變脆弱不堪。來到大理,畫畫成了張東的謀生手段,曾給工藝品店的阿娟用油漆澆出六米長的通紅腳印,仿佛自己走遍中國的意氣風發(fā);也和大家喝酒,煮味道鮮美純正的洱海酸菜魚。年輕的激情和酒精攪在一起不斷發(fā)酵和膨脹。就這樣,他很快融入大理的生活,并和收留他的人互相請吃飯,日子忽然變得美好無比。在大理的第三天,他在街上遇到了一位素未謀面的詩人,沒有尷尬,沒有寒暄,兩個人握著手笑了半天,第一句對話竟是:“別走,我為你租個房子。”
把糖放進嘴里,或者與誰共偎一件衣裳。
在那段歲月里,很多姑娘對年輕的張東心惴小鹿,純樸正直的白族房東大叔勸誡他不能敗在感情上。張東在搬出去住所前給這位正義、有原則的大叔畫了張像。可就在那個時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瘋了,開始質(zhì)疑自己的生活,再度想要離開。
那晚來找張東的女孩得知他要離開的消息,便提出要給他找房子。他并沒把這話放在心里。次日天明雨停,在他準備離開之時,白族姑娘又來了,告訴他在電影院附近給他置辦了一套獨門獨院的畫室。寬敞的院子和花園,美好忽而就脹滿了心房。當?shù)厝说纳屏寂c真誠,就像大理溫潤的山水,認可了他并使他交付了真心。
姑娘最終成為了張東的妻子,他為她取名“紫清”,相攜相伴20多年,成就了張東美好、浪漫、完美的愛情故事。
若世界讓人沮喪,試著用藝術喚醒純灼
旅美藝術家韓湘寧曾感慨:“大理就是小紐約,世界各地的人都會來這里,在這方面,大理與世界不脫軌。與我生活過的紐約不同的是,這里還有山水,中國人都有置身山水間的情結,這點紐約比不了?!?/p>
畫畫,交交朋友,過過日子,這種候鳥式的大理生活方式是很特別的。以前的張東只想做純粹的藝術,現(xiàn)在的他則認為藝術再偉大也要和美好的生活結合,用新的視角看待藝術與生活。否則,人會因藝術道路的漫長與坎坷而自我拉扯。他告訴我們,藝術不僅要高于生活,還是要為人類創(chuàng)造美好,并滲透到一切生活中,引導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感受。就如同日常吃到一道好菜,見到美女穿著一件華麗的衣服……
生活要誠懇,必定在遙遠地方
他告訴我們,大理是盛產(chǎn)故事的地方,蒼山洱海其實都會說話,只要你潛心和它們交流。當我們靜靜地看著太陽升起落下,在晨光和暮色里洗滌塵懷,大自然就會告訴你什么是藝術。也許我們都應該不僅觀日出和黎明,還要瞻仰大自然本身。
“我們都誤會了時間?!睆垨|解釋道,“太陽是永恒和亙古存在的,升起和落下只是物理現(xiàn)象,你看著太陽穿過蒼山落下去,但其實太陽就在那里。很多人用‘詩意’來形容大理的生活,工業(yè)背景之下,詩意變得尤為稀缺。何為詩意?你站在陽臺看天上的云,云朵都是來自自然這位天地間最偉大的老師,而我們跟他一樣,我們也是自然物?!睆垨|在新年的第一天,看著云發(fā)傻,就覺得自然教會了人類怎么去生活?!岸斏钸_到像云一樣時,心像一面鏡子。當你認同你是云的時候,它就會輕輕飄進心里。藝術、情感、心靈融在一起,人性就完成了最好的狀態(tài)?!彼f道。
如果你還沒有讓心靜下來,請不要打開它
聊到對現(xiàn)代人生活的看法,張東用“太苦,太悲哀”來概括。經(jīng)濟發(fā)展拔高了人類的情感,物質(zhì)欲望墊高了幸福坡度,年輕人沒有給年輕人彼此機會,快節(jié)奏導致了很多問題,電話和網(wǎng)絡都具欺騙性,而人是真實的。他認為其實幸福很簡單:簡單地被蒼山洱海吸引,簡單地被古城民風吸引,簡單地被志同道合的朋友吸引,簡單地被建設小小幸福家園吸引。在大理晴朗的天空下,他像候鳥一樣自由穿行、往來。這是不僅是藝術為人們提供的可能,也是這種可能為藝術提供了別樣的生長方式和另類的評價標準。
大理給他帶來了幸福感和歸屬感。大理用他的“烏托邦氣質(zhì)”將藝術家聚在一起。他告訴我們,大家相聚并不是為工作,更多的是為生活。在大理,任何人都不用刻意去討要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青山綠水,不改相逢。
他曾說,人要不斷的走,以此來彌補心中的慌張和恐懼。而現(xiàn)在的他,卻愿意安心的棲居在大理。與其說是他的“紫清姑娘”將他拉回了家鄉(xiāng),倒不如說是,詩意和生活一直在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