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始覺海非深

月度書評

作者：饒平如

書名：《平如美棠》

出版社：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

在李亞鵬和王菲離婚的消息鋪天蓋地的那天晚上，翻開這本關(guān)于愛情的書，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書的最前幾頁印著饒平如和毛美棠的照片。它們拍攝于上世紀40年代。那個時候，他24歲，身著軍服，瀟灑帥氣；她19歲，是大家閨秀，笑靨如花，楚楚動人。饒、毛兩家是世交，兩個年輕人在長輩做主下就此訂下了終生。從1946年成婚到2008年美棠因病離世，平如和美棠結(jié)伴相守，共同走過了半個世紀的光陰。

美棠離世那年，平如已經(jīng)87歲。面對愛人的離去，他“睡前醒后，都是難過”。為了排解心中的悲痛，從未學(xué)過畫畫的平如決定把兩人的故事畫下來。于是，從美棠的童年開始，平如一畫就是十多年，前后加起來有十幾個大本，匯集成冊，就成了這本《平如美棠》。

作為一本普通人的回憶錄，平如和美棠的故事沒有波瀾壯闊的場景，也沒有高潮迭起的情節(jié)，有的只是一個耄耋老人對于過去和愛人的私家回憶。在書的扉頁上，平如寫道：我講的話每句都是真的，每個故事都是真的，關(guān)于過去，那些畫面都在我腦海中。

其實，即便沒有這樣的說明，也不會有人懷疑書中那些文字的真實性——一個沒有親身經(jīng)歷和對故人發(fā)自腑底的濃濃愛意的人，是絕難寫出這樣看似平靜如湖，實則情深似海的文字的。

白居易有句詩“相思始覺海非深”，平如說，自己原本不理解這句詩，直到美棠離世后才體會到其中的含義：海并不深，懷念一個人比海還要深。從少時的最初記憶到美棠生命的最后時刻，平如用一筆一畫地重建著兩人的過去。每一個字、每一幅畫，背后都是滿滿的回憶，寄托著他對美棠無盡的追思。

回顧平如和美棠的一生，時代在他們身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跡，他們的命運始終與國家的命運交織在一起。無論是政權(quán)的更迭，還是每一次運動的興起，他們都連帶其中，無一缺席。

即至晚年，兩人劫波度盡，兒女也長大成人，生活終于穩(wěn)定下來。“天真愛玩卻也要求不多”的美棠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平如一起清平安樂地生活，但天不遂人愿，即使是如此簡單樸素的向往，也成為她永難實現(xiàn)的奢望。

由于此前數(shù)年艱辛的生活，晚年的美棠患上嚴重的腎病，以至于“食多忌口，行動亦不便”，每天都需要進行腹膜透析治療。為了讓美棠少受折騰，同樣高齡的平如開始承擔(dān)照顧美棠的責(zé)任，他向護士們學(xué)習(xí)治療的方法，購齊相關(guān)的設(shè)備，每日在家中為美棠做透析。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四年，直到美棠去世。

慢慢地，美棠的記憶力也開始大大衰退，她常常自言自語，記不得人與事。一次，她突然要吃一家老字號西點店里的馬蹄小蛋糕，這本是一句病中囈語，但平如聽了卻很當(dāng)真。已是夜晚，而西點店又在離家很遠的地方，87歲平如沒有絲毫猶豫，連夜騎上自行車去買。等他辛苦折返，拿著蛋糕送到美棠嘴邊時，她又不吃了……

諸如此類瑣碎和平凡的小事，在平如的記敘中比比皆是。那里面有欣喜，也有辛酸，有諧趣，也有苦痛。年近百歲，走在人生邊上，面對這一生中的遭遇與起起落落，平如早已是平靜而淡然。

《周易·系辭上》有云：“樂天知命，故不憂。”在平如身上，體現(xiàn)的就是這種豁達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他說，“……不管什么時候，什么地域，什么人生，有詩意的人，他看什么都是有詩意的”。有詩意的人，即使遭遇再多的苦難，他也對生活保持這一份敬意。這也是為什么在最艱難和困苦的歲月里，平如和美棠也沒有被生活打敗，仍然保持著儀式感的生活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與所處的環(huán)境無關(guān)，它依靠的正是來自于心底的那份詩意。

讀平如的文字，看他畫的畫，此中景象讓人想起沈慶有首老歌《對鏡梳妝》，歌詞是這樣寫的：我愛看你梳妝，當(dāng)生命已不重要，數(shù)數(shù)你梳落幾根黑發(fā)；當(dāng)我們都已年老，不再為愛憂傷，我還想看你對鏡梳妝……

其實，那些被當(dāng)作傳奇稱頌的愛情往往并不真實，倒是用點滴小事串起的愛情更接近它本來的樣子。當(dāng)時光消逝，英雄遲暮，美人白頭，所有的人和物都染上夕陽余暉的顏色，那梳落的幾根頭發(fā)，恰是歲月和愛情的全部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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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愛人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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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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