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決定,自7月20日起全面放開金融機構貸款利率管制,對農村信用社貸款利率也不再設立上限。這被視為中國加快利率市場化步伐最強烈的信號。
事實上,6月份的“錢荒”之后,中國在金融領域的改革明顯提速。7月5日,國務院下發《關于金融支持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要“穩步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更大程度發揮市場在資金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促進企業根據自身條件選擇融資渠道、優化融資結構”。出乎外界意料的是,如此重大改革不到半個月就果斷出臺。
早在上世紀80年代,溫州第一次金融改革啟動時,就曾設想在溫州試行利率市場化。事實證明,利率市場化作為一項基礎性制度舉措,很難作為地方性實驗政策在一隅試行。而官方真正推動利率市場化則始于1996年,自那時起,中國利率市場化改革就進入了漫長的停滯期,16年的歷程每每中國金融領域出現問題,都會提及利率市場化改革,而每每都因金融市場整體改革步伐遲緩,使得行政管制無處不在,基礎配套建設極其匱乏。
利率市場化改革真正破局是2011年,溫州民間借貸引發跑路事件,使得中國金融改革滯后所導致的“金融抑制”可謂無處不在。筆者曾在當時的評論中寫道:“溫州危機的爆發,本質上是改革不徹底導致金融扭曲和實業萎靡導致的結果。應以本次危機為契機,思考制度性的救助方案,這無論對溫州還是對中國經濟,都是一次刮骨療毒的魄力之舉。現在的形勢是,金融業表面風景這邊獨好,但因改革滯后,包括銀行業在內中國金融面臨著極大的系統風險,金融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多年來中國經濟短板的事實。千萬不能采取拖延和綏靖政策,通過中國金融改革最好的時期,給中國經濟埋下一顆隨時可能爆發的地雷。”遺憾的是,溫州金融改革總體方案由于缺乏實施細則以及頂層設計,無論在利率市場化以及民營銀行的設立等方面,都沒有邁出實質性步伐,金融改革又一次黃金窗口逐漸失去。
2012年6月8日和7月6日,央行在宣布下調存貸款利率的同時,將金融機構存款利率浮動區間的上限調整為基準利率的1.1倍,并將金融機構貸款利率浮動區間的下限調整為基準利率的0.8倍。此前,商業銀行的存款利率完全由人民銀行決定,商業銀行既沒資金定價權,甚至連一定的上下浮動都沒有,這種價格上的管制一直飽受各界詬病,被視為中國金融改革最滯后領域。這次央行破天荒允許存款利率上浮至最高1.1倍,同時將貸款利率浮動下限從九折擴大至八折,在擴大銀行定價權的同時也啟動了中國銀行業歷史上存貸款利率雙向浮動的新時代。但實事求是而言,這兩次央行開啟存款利率上浮上限,擴大貸款利率下浮下限,其幅度還是太小。然后是今年6月的“錢荒”,再次暴露出中國金融改革和利率管制所埋藏的系統性風險,使管理層下了最后全面放開貸款利率管制的決心。
央行這次“突然”全面放開貸款利率管制,從時間和力度上都的確超預期,但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利率市場化核心是放開存款利率的上限管制,這是核心的核心。但這次并未涉及存款利率的放開問題。人民銀行的解釋是:“主要考慮是存款利率市場化改革的影響更為深遠,所要求的條件也相對更高。從國際上的成功經驗看,放開存款利率管制是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中最為關鍵、風險最大的階段,需要根據各項基礎條件的成熟程度分步實施、有序推進。2003年以來,我國金融機構公司治理改革取得重大進展,但尚未完全到位,同時存款保險制度、金融市場退出機制等配套機制也正在逐步建立過程中。”因而表示,“人民銀行將會同有關部門進一步完善存款利率市場化所需各項基礎條件,穩妥有序地推進存款利率市場化。”
但事實上,就市場本身而言,存款利率市場化改革在我國早已“自發開始”。這次被視為“錢荒”引爆點的銀行理財產品就是存款市場化的最經典實踐,理財產品本質上就是通過上浮存款利率吸收存款。就此而言,存款利率市場化實踐也已走在制度的前面。真正的市場化,應允許商業銀行有更大議價權,同時放開民間借貸利率,競爭力強的銀行可把存款利率適當上提,貸款利率自由下浮,縮小銀行利差,將一些經營不善的銀行淘汰出信貸市場。央行所言“時機不成熟”其實依然是風險意識在作怪,就利率市場化時機而言,在商業銀行經營最好的時候不推動,等銀行經營業績下來了更難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