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語言文字學家、國學大師黃侃與著名學者、新文化運動領導人之一、國學大師胡適同屬近代文化名人。他倆在十幾年的交往中進行過無數次PK,留下了很多啼笑皆非的故事。
胡適是五四白話文運動最早的倡導者與實踐者。由于白話文是新生事物,當時社會上的反對聲異常激烈,尤以黃侃為最。
有一次黃侃和胡適同時參加一個朋友的家庭聚會,酒桌上,黃侃極力贊美文言文比白話文好,黃侃還舉了一個例子:“假如胡適的太太死了,他的家人要發電報給胡適,必云:你的太太死了!趕快回來操辦喪事吧!長達十五字。而用文言文則僅需四個字即可:妻喪速歸。不說別的好處,僅電報費就可省三分之二。”
胡適不甘示弱,他說:“這可不一定吧,要不我們做個試驗。前幾天,行政院有位朋友給我寫信,邀我去做行政院秘書,我不愿從政,便發電報拒絕了。我回復的電文便是用白話文寫的,而且非常省錢。黃兄如果有興趣,可代我用文言文擬一則電文,看看是白話文省錢,還是文言文省錢。”
黃侃欣然應戰,字斟句酌半天后,擬了這樣一份字數最少且表達完整的電文:才學疏淺,恐難勝任,恕不從命。然后交給胡適。胡適看了一遍后,笑瞇瞇地看著黃侃說:“老兄的這份電稿只有十二個字,的確算是言簡意賅,但還是太長了。”
黃侃不服氣地說:“你用白話文絕對會超出十二個字。”
胡適說:“那可不一定,我只需五個字就萬事大吉了:干不了,謝謝!”隨即胡適解釋說,“‘干不了,謝謝’五個字已包含了你所說的‘才學疏淺、恐難勝任’的意思,而‘謝謝’既有對友人費心介紹表示感謝,又有婉言拒絕之意。可見,語言的簡練并不在于是用白話文還是用文言文,只要用字恰當,白話文也能做到比文言文更簡練。”黃侃囁嚅了半天,無言以對,很失面子。
這次PK黃侃沒有占到上風,他心里很不服氣,想找機會扳回。幾天之后,機會來了。這天黃侃去赴宴,剛好胡適也在場。宴席中,胡適偶爾和人談起墨學,滔滔不絕。黃侃聽得不耐煩了,突然在一旁罵道:“現在講墨子的,都是些混賬王八蛋!”胡適知道黃侃在為上次撈回面子,就假裝沒有聽見。黃侃見胡適不加理會,于是心生一計,又接著罵道:“便是胡適之的尊翁,也是混賬王八蛋。”胡適聽后,忍無可忍,指責黃侃不該罵他的父親。黃侃卻微笑著說:“你不必生氣,我是在試你。墨子是講兼愛的,所以墨子說他是無父的。你心中還有你父親,那你就不配談論墨子。”結果全座哄堂大笑,弄得胡適哭笑不得。
后來黃侃還多次逮住機會PK胡適。比如,胡適寫了一部《中國哲學史大綱》,上半部寫完之后,下半部沒寫。當有人問他下半部怎么不寫時,胡適解釋說:“因為忙于教學,抽不出時間寫。”恰好黃侃在旁邊,聽了胡適的解釋后,說了這樣一句話:“昔日謝靈運為秘書監,今日胡適可謂著作監矣。”見同事們不解其意,黃侃馬上解釋道:“監者,太監也。太監者,下面沒有了也。”惹得在場的人笑得直揉肚子。
盡管黃侃與胡適經常見面就PK,但那只限于學術見解,生活上他倆卻是互相關心的好朋友,大師自有大師的度量和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