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漸漸下降,舷窗外藍天白云下的城市、蜿蜒的海灣,似乎平靜的海水,起伏丘陵中大面積綠色的、淡黃色的牧場……沒有多少高樓大廈,綠樹掩映下民眾居住的別墅群,公路上的車輛甚至有點稀疏。這就是位于澳大利亞南部、曾經是1901年澳大利亞獨立時的臨時首都墨爾本市。
走在墨爾本市中心的大街上,舊國會大廈正在維修,但臨街長長的臺階,高高的羅馬柱與同樣色彩的石塊墻體和穹型落地窗帶著歷史的印記與皇冠造型燈帽下乳白色的球形燈相映成輝,顯現出歐式建筑的莊重宏偉。對面大酒店的客廳與餐廳內燦爛輝煌。沿街前行,有些玻璃幕墻建筑呈不對稱方型,還有的呈現出歪斜的彩面墻體造型。這些公共事業單位或是商業單位的辦公樓或營業廳,在城市壯觀建筑背景下,使光與色的效果更具一種濃厚的現代氣息。這條街上有時還會傳來陣陣咖啡與甜點淡淡的香味。走到一條巷子旁,兩邊的墻面上令人眼花繚亂的涂鴉與帶著詭異形象的繪畫卻又似乎面貌一新。在一處繁華市口的樓房旁,竟然有一座小型的用褐色樹鬃和樹皮搭建的園頂型建筑,像是傳達室的功能;然而他傳遞的應當是當地土著民族的信息。
設在街當中的有軌電車站到了,雖然是舊式有軌電車,卻也油漆一新,棕紅色的車頭和車廂,在城市環行線上行駛,非常吸引人的眼球。人們依次上車,無須買票,免費為本地市民或外來游客服務。車廂內座位舒適、整潔,與窗外道路上的各式品牌汽車交相輝映。這是歷史與現代的有機融合,成為墨爾本一道靚麗的風景線。聽著咣當咣當的聲音,也把我的思緒帶進上世紀五十年代的上海。那時我的父親在上海工作,我暑假常到上海。當時南京路上的有軌電車也是別具一格,曾給我的少年時代留下深刻的影響,只是后來在城市改造與建設中被拆除了,現在只能在一些電視劇中見到仿造的場景。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當年好像平常的東西,一旦失去了,才覺得是寶貴的。其實保留下來的東西,不僅是保留了一段歷史,更是保留了一段美好的或是辛酸的回憶。
聯邦廣場上,悠閑自得的人群,走在由意大利特有的紅沙巖制作的地磚上,平靜自然、溫文爾雅。一位來自我國哈爾濱的女士推著嬰兒車,她告訴我她丈夫在這里打工,主要做家庭裝潢,她懷孕分娩住院一星期,不僅住院費、產費、醫藥費等全免,而且當地政府還無償提供嬰兒所需的奶粉費用,折合人民幣約二千余元。如此高的福利待遇,真有點令人難以置信。
我在想,這個曾經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一塊大陸,與世隔絕的程度甚至超過非洲南端的一些地方。然而這個幾乎只有近代史的國家,卻憑著畜牧業為支柱產業的生產,變成為一個環境優美、社會文明、人民幸福安康的國家,難道僅僅是因為地廣人稀嗎?也許他們適合本國國情、以民生為核心的管理制度和改革開放的發展模式,才是他們迅速發展的關鍵。
這個城市不大,建于1931年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遠處可見。他那高達一百多米的黑色尖頂直指天空,不僅是澳大利亞,也是南半球最高的教堂。也許信徒們認為,高高的尖頂更接近他們心中向往的天堂。教堂內彩色條形玻璃窗上,描繪著耶酥的故事。有一群白皮膚、黃頭發的人在聚精會神地聆聽一位牧師輕聲細語的講解。這里沒有喧嘩與紛爭,充滿著一種特有的淡定與安寧。當我在欣賞教堂內各種精致的木制陳設、壁畫圖案、人物雕塑和走廊穹頂時,忽然想到,也許這里才是治療城市“浮躁病”的地方之一。
教堂外有一座銅雕像,其實與教堂本身并無直接關聯。他是一位本地雕塑家為了紀念澳大利亞早期移民探險家馬修福·林德而特意制作的。選擇在這里大概是為了借助教堂的影響,讓開拓者的光輝形象和他那堅強的意志和精神的力量激勵后人不畏艱險、奮勇向前。城市雕塑已經是我們城市建設者和管理者面臨的一項急待研究的課題。城市雕塑是歷史與文化和當代藝術的表現,是城市不可缺少的內容。這位探險家的雕像雖然已經發黑,但他依據真實歷史塑造的探險家的智慧堅毅的形象,依然熠熠生輝。并不像我們有的城市,臆造出一個并不存在的人物或者并無實際象征意義的虛幻造型,盡管涂著金黃的顏色,實際上根本就發不出一點光彩。
菲茨羅伊花園就在市中心不遠的地方。一月的季節正是這里的夏季。花房前的噴泉旁,美麗的黛安娜與聰明的牧羊犬的雕像,不僅形象生動可愛,而且意境深遠,吸引著眾多的游客。花園內高大茂盛的樹木和地上充滿生氣的綠草鮮花,使得空氣中蘊含著花草淡淡的幽香。這里有榕樹、桉樹還有英國榆樹等。奇怪的是這些一兩個人都抱不過來的粗壯樹干上,在近地一米左右以上的地方,包著一圈二米多寬淡灰色的薄薄塑料板,據說是管理者為了防止和避免袋鼠爬上樹木,從樹上摔下來造成傷亡而采取的防護措施。管理者對珍貴動物保護的細心可見一斑。
聞名于世的庫克船長故居就在花園里。這是一橦二層樓棕色坡頂建筑,東面有一間靠山斜坡頂矮房與小樓相連。西邊的屋頂上有一個一米多高的方形煙筒,石塊砌成的墻體上爬著大片密密的青藤綠葉,綠葉中還露出幾扇“田”字型的白色窗戶。我凝望著這貌似平凡卻又不平凡的小屋,感覺到了一種古老與滄桑、優雅而神秘的氣息。
原來早在1933年英國準備出售這幢小樓,一位澳大利亞的實業家獲悉后,于1934年慷慨出資購買,并組織運輸至澳大利亞,按原樣重建,并作為墨爾本建市100周年的禮物,贈送給墨爾本市民。故居四周環繞著一道多刺的山楂樹籬笆,這是18世紀的歐洲非常重視的一種樹,春季的嫩葉可以制作沙拉,花朵可用來制作白蘭地;果實用來制作果凍,樹木可以用來燒火做飯,深受人們喜愛。
故居入口處刻有JGC和1755字樣,這是庫克船長父母親姓名的首個字母和故居落成的年份。門后有一塊上馬石,也許少年時代的庫克,就在這塊上馬石上跨上一匹駿馬,帶著某種理想,馳騁在他故鄉的田野上。走進故居,面積不大的廚房內當年的壁爐、泥煤、煤炭,黃銅爐蓋、木制樓楞上吊著一個掛物的多用鉤,墻體木架上、地上雜亂地放著一些廚房用具和雜物。在一個小房間內擺放著一張不足一米寬的小床,床上的墊被上還放著一頂黃顏色的草帽。在一樓的另一個房間內有一張三抽屜裝飾櫥,擺放著幾只銅盤和小木桶等,衣架旁是一座約二米高的擺鐘。方桌上有銅罐、水壺等。沿著帶扶手的樓梯走上二樓,這里是主臥室。寬寬的木地板、木床、床墊是用稻草、馬鬃、鴨毛等以繩索捆扎而成。窗子旁擺著普通的木制衣櫥等。主臥室旁還有一間小房間,床上有一只像是取暖用的銅爐。
故居后院鮮花盛開,還有一些蔬菜、水果樹和藥材,其中就有辣根菜,這是18世紀常用的一種可以有效地預防船員壞血病的蔬菜。就在這幢看似簡樸的小樓里,在這個普通農場幫工的家庭里,卻走出了一位令世人矚目的曾經三次環球航行的偉大航海家。
庫克船長的銅像就立在小院里,連基座約2米多高,很接近庫克1.91米的真實身高。他身穿英國皇家海軍服裝,上衣敞開,一手拿著單筒望遠鏡,一手拿著地圖或是什么資料,似乎帶著思考目視遠方。1788年,正是這位“奮進號”船長,帶著他的船隊登上了澳洲大陸,并將“米”字旗插上了這塊當年仍處在舊石器時代的荒涼而又富饒的土地上。
在這里我不得不想到,在早于英國人300多年前的我國明朝,從1405年到1433年的近30年間,鄭和曾七下西洋,幾乎每次都帶著二百多條船二萬余人,帶著大量的瓷器、絲綢等探訪了太平洋、印度洋沿岸的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甚至還到達非洲東海岸和紅海沿岸,卻從來沒有把“唐人”國家的旗幟插到當地的土地或島嶼上,或者獵殺當地的土著民族。也許正是我們先人的這種海路探險、尋寶經商、揚威異域、友好交往、愛好和平的壯舉,至今還影響著現代中國人的某些理念。
皇家植物園也在城市里。由于墨爾本全年無霜凍,這個擁有3萬多種花草、樹木等本土植物及2萬余種外來植物的植物園,生氣蓬勃,四季如春。可是因為時間關系,我們只在園內轉了一只角的地方:道路兩邊樹木成蔭,高大的樹木與藤本植物相依相偎,成片的鮮花與古老的蕨類植物共生共榮,在一片水面旁,游人與水鳥相近相親。走出植物園大門外,在公路與植物園之間有一條專用道路,不時有男女長跑運動愛好者,穿著運動服,雖然上衣已被汗水浸濕,依然頂著陽光,奮力地奔跑著……
墨爾本,這個連續多年被聯合國評為最適宜人類居住的城市,無論是自然還是人文景觀,特別是那種清淡、平靜、自然與和諧的環境,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