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西沉,秋風乍起,絲絲涼意沁入了我的神經,我在大橋上徘徊著,隨時準備完美一跳。
兩名農民工模樣的男子,一人扛著一個行李卷兒,從我身邊走過,只聽那名年齡大些的男子說:“真倒霉,還沒找到工作就把錢丟了,看來今天夜里只能睡候車室了。”年齡小的男子說:“爸,沒事兒,我不怕,出門就不能怕苦。”
我被這句話擊中了,感覺心臟一緊,又一松,繼而,開始顫抖。
一下子明白了很多道理似的,我追上去對那位父親說:“謝謝你們!”
那位父親愣愣地看著我,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錢遞給他說:“當這幾天的生活費吧。”
他不接,搓著雙手說:“我不認識你,哪能要你的錢。”
我說:“沒關系,要不你打個借條,掙了錢再還我。”
他說:“真是遇到了好人。”
他撕開一個煙盒,我找出一支筆。
他問過我的姓名后認真寫了起來,還要了我的電話,于是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是辛載康。
我要把這張借條珍藏起來,時刻警醒自己,不能再有消極的想法,那是無能的表現,還不如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
我在借條上又加了一段話:任何時候,都不要害怕,沒有過不去的山;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沒有修不通的路。
我開始為東山再起打基礎,想盡一切辦法,硬著頭皮往上沖,有困難了,就想想那張借條,夜深了睡不著,就看看借條上的兩句話。
半年后,我親手創(chuàng)辦的小公司又開始運轉,而且漸漸有了起色,于是我又想起了那張借條,想起了那個孩子的那句話,想起了給我寫借條的那個中年男子。
當天,我在日記中寫下了這樣的文字:雖然你沒有信守還錢的諾言,但是我依然要謝謝你,謝謝你的兒子,是你們救了我,救了我的公司,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名字——辛載康。
沒想到,一個多月后,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叔叔,我要還你錢。”
我心頭一熱,連忙問:“是老辛的兒子嗎?你爸爸好嗎?”
電話那頭說:“我爸爸死啦!”
我急切地問:“怎么回事?”
老辛的兒子向我講了老辛的故事。那天,向我借錢后,沒幾天他們就找到了工作,打算發(fā)了第一個月工資就還我錢,沒想到,在一次下班的路上,老辛見義勇為追一個搶包賊時,被兩個年輕的搶包賊捅了好幾刀,搶救好幾天還是沒能留住老辛的命。不過,彌留之際,老辛向兒子交待,這錢一定要還上。當時,當地的晚報報道過這件事情,可惜我沒有留意,錯過了見老辛最后一面的機會。
我懊悔地說:“孩子,我應該見你爸爸最后一面啊!錢就不用還了,因為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他還,就算我對你的一點幫助吧,也給我留點念想,行嗎?”
孩子倔強地說:“不行,要還,要不我爸爸不安心。”
我想了想說:“好吧,我收下,不過要等我安排好了再說,等我電話。”
轉眼又到了秋天,還錢那天,我把老辛的孩子帶到了一個小山村。
面對全村的鄉(xiāng)親,面對四十多個孩子的眼睛,我把10萬元現金交到了村支書手中,老辛的兒子也把還給我的130元錢交給了村支書,然后我講了我和老辛的故事,最后我說:“希望能把現在的小學重建一下,命名為載康小學。”村支書帶頭鼓起了掌。我掏出借條,轉身又對老辛的兒子說:“孩子,這張借條,我要作為永久的紀念,行嗎?”
老辛的兒子含著淚說:“行,我為我爸爸而驕傲。”
那一刻,身邊的樹木愈加挺拔了,陽光好像不再消失,風,吹在我臉上,也吹在了我心上,我看看天空,那樣廣闊,那樣蔚藍,那樣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