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長口袋里一般不帶錢,這在全科來說,已是公開的秘密了。
大凡科里人家里有紅白喜事,科長就找幾個科員借,第二天還。但是,科長的記性不是很好,貴人多忘事,一夜過去了喜歡忘記。科員不好找他去要,但不要也不行。科長已經忘記了,這錢不就白給他了。
科員大劉,第一次借錢給科長,是科員小李結婚,大家把人情錢收了,就差科長了。偏偏是大劉為頭,把大家的人情錢收齊了包一個大紅包,再把每個人的名字寫上。科長對大劉說,富貴不能隨身,大劉你幫我墊上,明天上午還你。
大劉滿口答應,把科長的名字寫在頭一個。到了第二天,科長沒有忘記,把人情錢還大劉了,大劉為了不顯得自己小氣,竟然說,不著急,我沒有急著要您還錢。
不久,科員老王的父親去世了,大劉和老王是很好的朋友。當然他又帶頭收人情錢,收到科長那里,科長一笑,我是有錢的人嗎?你先幫我墊上,明天還。大劉連聲說好。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了,科長還沒有還錢,大劉和科長在一起,低頭不見抬頭見,但大劉不好主動向科長說要錢。
大劉想也許他忘記了,但他應該會想起的。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科長應該是忘得一干二凈了。
又一次,科員小張喜得貴子。這次,大劉就不主動收人情錢了。但這重擔落在小李子身上了。大劉這樣對小李子說,你年輕,我怕把賬弄錯,還是年輕人負責好。
小李子收到科長那里了,科長笑著說,你先幫我墊上,明天還你。小李子自己其實沒有錢墊,但滿口答應墊,然后下去找大劉借。大劉告訴他,借可以,我只認你。小李子連聲說,認我,當然認我。
第二天,科長又忘記了,小李子只好等到第二天,科長還是沒有還。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小李子特意到科長的辦公室,沒事找事和科長說閑話。但科長根本不提還錢的事。小李子年輕,不好意思找科長要,自己墊錢還大劉了。大劉笑著問他,科長是不是忘記還你錢了?小李子點點頭。
又一次大劉的女兒出嫁,科員們心照不宣,不想去收科長的人情了,但總不能不去問。科員老王只好負責來收了。收到科長那里了,科長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口袋里一般不帶錢的,你幫我墊上,我明天還。老王賊精,兩手一攤,我錢不夠,早上忘記多帶了。
科長有點不耐煩地說,你就去找其他人借,難道我明天不還你嗎?
老王見科長這個樣子就連聲說我去借。
科長的臉上有了笑容,老王啊,辦事要靈活一些,不要生搬硬套了。
幾年后,科長涉嫌貪污。他的職務免了,成了一般科員。
一天,科里又有人家里辦喜事,大劉主動為大家服務收人情。還沒收到前任科長現在的科員那里,他就滿臉堆笑,主動從口袋里掏出錢遞到大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