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手里是一本掉了封皮且破舊不堪的武俠小說。他根本沒有聽講臺上的老師在說些什么,卻早已融入到書中那狹小的武俠世界里去了。下課鈴聲響了,虎子這才放下書,狠狠伸了個懶腰。小賈他們幾個在教室走廊里玩起了小馬過河。他們開心地吆喝著、歡騰著,引得不少人圍著觀看。虎子看得心動了,走了過去:“加我一個,好嗎?”小賈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去去,你這個有病的小鬼!萬一你傳染我們怎么辦!”其他幾個少年也厭惡地瞪了瞪虎子。虎子邁出的步,趕緊又抽了回來。
課堂上女老師布置了幾道數學題。“借我橡皮用用好嗎?”虎子小聲問斜對面坐著的芳芳。“嗯!”芳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橡皮擦扔給了他。虎子用完之后要把它還給芳芳。芳芳連連擺手:“算了,送給你了。”虎子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芳芳那青春漂亮的臉上流露出的恐懼甚至是厭惡深深刺傷了他的自尊。
女老師把同學們的課堂作業都收了上去,唯獨沒有要虎子的。“老師,我的作業!”虎子揚了揚手里的本子。女老師尷尬地笑了笑:“哦,瞧我這記性。”她順手輕輕夾起虎子的本子,壓在了最底下。
石悶村的清水河早已是名不副實,河面上散發著一股臭氣,熏得連鳥兒們都懶得光顧這里。河一邊的人們還在不停地把糞便傾倒進去,而另一邊這黑綠綠的河水卻在石悶村各家各戶的鍋里無可奈何地沸騰著……
目前村里只拿到5萬元的改水資金,其中有4萬元用來打井,可根本不夠,還要建泡曬池、機房、水塔……
虎子坐在河邊,呆呆望著這清水河。聽村里的幾位長者說父母親就是因為天天喝這清水河里的渾水才得了肝病死了。虎子便開始憎恨這清水河:要不是它,自己就不會成孤兒;要不是它,也不會得上這該死的病;要不是它,伙伴們也不會歧視自己了。
石悶村里的燈火漸漸亮了起來。夜了,虎子肚子也開始鬧騰了起來。去年爺爺死了,虎子便只能挨著在幾位叔伯家蹭飯。時間一長,人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今天晚上虎子誰家也不想去了,便在附近的地里刨了幾個地瓜,在河邊用磚石搭了個灶,烤了起來。地瓜熟了的香氣和燒得紅通通的火光撲閃在虎子興奮的臉上,溫馨得很。
“好你個病賊!又是偷了誰家的地瓜!”遠遠的有人罵了一聲。虎子嚇得臉都白了,回頭一看是小賈騎著車過來了。小賈跳下車,仗著自己比虎子高了一頭,一腳就把壘著地瓜的灶給踢翻了。“真是個沒爹媽的賊!”小賈站在河邊嘴里還罵著。
虎子躺在地上,腦子漸漸模糊了起來,只是仿佛間覺得有股清澈的河水流進了石悶村,沖去了清水河里的污穢,洗凈了村民們的積垢,也讓自己從頭到腳都痛快淋漓了一回。
然而恍惚中那清澈的河水又慢慢遠去,虎子眼一閉,淚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