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狗叫聲從隔壁小院里一聲長一聲短地傳來。
勞累了一天的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令人生厭的狗叫聲,劃破了黑漆漆的夜空,驚擾了他的夢鄉。他恨不得跑到隔壁小院,親手掐死那條狗。
這是城郊的一個臨時工棚,就斜搭在小院的院墻上。土坯壘成的小院早已破舊不堪了,長長的裂縫從屋檐一直延伸到地上,夜半的狗叫聲就穿過裂縫,尖銳地刺向他的耳膜。住進工棚好幾天了,他從未看見過隔壁小院的主人,但從旁人的話語中,他知道隔壁住的是一個患艾滋病的小男孩,父親因為得了艾滋病,去年死了,母親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到處跑,隔很久才會來小院看一看,留下一些亂七八糟的食物。
雖然,他也同情這個患艾滋病的孩子,但他白天要趕到城里頂著烈日蓋房子、修水泥馬路,他必須要在夜里睡個安穩覺。每到凌晨就傳來“汪汪、汪汪”的狗叫聲,對他來說,是一種煎熬。
“咚咚咚”,他敲響了隔壁小院的門。良久,他沒有聽到有人來開門。從門縫往里看了看,門居然沒有上鎖。他推門,走進小院,小院幾近荒蕪,院角有幾叢不知名的野草競相生長著,一個小男孩就坐在土坯屋里,骨瘦如柴,雙眼緊盯著他。一條半大的黃狗被鐵鏈死死地鎖在門扣上,眼里露出兇光,恨不得把他生吞了去,很明顯,它餓極了。
他怔在那,那些想要責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他到附近的雜貨鋪買了幾個面包,遞到小男孩手里,還留了一個給那條黃狗。他輕輕關好院門,淚如雨下。他也是一個小男孩的父親。
那一夜,他沒有聽到狗叫聲,睡得很沉,直到清晨的鬧鐘“鈴鈴”響起。
從那以后,他每天都要買些吃的送到隔壁小院,偶爾還買幾樣廉價的塑料玩具送到小男孩的手中。他想,只要那條討厭的黃狗不再在夜里“汪汪”亂叫,每天多花幾元錢,也是值得的,幫助了那個男孩,也就如同幫助了自己。
有一天,工友說,艾滋病是會傳染人的,很可怕。他一聽,就后悔了,后悔自己送東西給一個患有艾滋病的小男孩,雖然他看過很多預防艾滋病的宣傳廣告,心里知道艾滋病不會輕易傳染,但還是有點害怕。
要繼續送東西給隔壁小院的小男孩嗎?他猶豫了。就在這時,隔壁小院的黃狗又“汪汪、汪汪”地叫起來。他好像預感到了什么,跑進了小院。那個男孩癱在地上,因為高燒而昏迷了。他抱起小男孩,輕輕地放在屋里的小床上,然后買藥,喂藥。
他痛恨小男孩的母親,怎么舍得丟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呢?無論如何,孩子也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要知道,他是多么地愛自己的孩子啊,為了孩子,再苦再累也是幸福!
時間過了一天一夜,那個小男孩醒來了,一直喃喃地說:“你是我的爸爸嗎……”
他不知如何回答,和小男孩彼此對視著,想了良久,說:“是的,我就是你爸爸。”
小男孩死了,他報了警。警察很快就趕過來了,法醫也來了。法醫說,小男孩是因為心臟衰竭而死的,然后,叫了輛救護車,帶走了小男孩。望著遠去的救護車,他嚎啕大哭,像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